我们这些小辈都坐在席尾,抬起头看了又往席首看一周,没有阿姐的身影,有皇后和另一个年轻的后妃,还有几位比较年长的,这些大概是太妃级别的吧。她们除了衣服颜色不同稚嫩沧桑不同,同样的浓重脸妆和相互比着的贵重绚丽的珠钗头饰,面孔僵硬仿佛没有一丝情绪,被人扯一扯做一个表情说一句话。
不久,一名太妃提议道:“皇帝陛下,不知今天乐府可安排了什么节目,去年的飞羽跳的真是极妙啊!”那位年轻的君主面带微笑道:“这些想是王乐令早已安排妥当”旁边的大监往前站出了一步向诸位粗略一一施礼俯着身接话道:“回陛下、萧太妃和诸位大人的话,今年掌乐令培养了新一批舞姬,都是身段舞姿出挑的,紧锣密鼓的排练了月余,取名叫做广袖水月,想是极好的。”那皇帝微微一笑自谦道:“相平,你可别言过其实言其过早啊!到时可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呵呵呵”“是奴才糊涂了,请陛下恕罪”下首的萧太妃道:“好了,陛下还是命人开始吧。”皇帝点了点头轻声吩咐道:“开始吧。”大监领了旨面向旁边的守卫和内侍击了两下手掌。没过多久,磬乐台上钟鼓鸣起,起势磅礴厚重想是很有气势的大舞。
同时陛下举杯邀众人同饮,大家便都向陛下行了礼。随后便都不分男女的掩袖喝下了美酒。一杯饮完后,舞姬们头带稚鸟面具在打头的领舞的带领下依次排成三列娉婷步入舞场。
等到人都就位后,便整齐地俯身向上首行了礼。随即起身,乐师配合着奏起前乐,几十种不同种类的乐器有节奏地交叉其中,悠扬愉悦十分好听。最前面中间的舞姬向前微微跨出一步,只见她身姿婀娜,五彩舞衣纯白水袖。因为带着最绚丽的翎羽面具,所以不能辩其容貌。只能看到她的嘴角噙着一抹微笑和那似水的眸子,想是极美的佳人。她打着头舞在乐的伴随下,抬手,手上金环随着手臂的挥舞妖娆夺目;瞥眸,一双眸子含着无限深情看向翘起的指尖又随着动作低垂;扭转如杨柳似的腰肢,脚下不停的配合着动作亦步亦趋。她的袖子特意做了加长,细罗轻柔飘逸,只见她将水袖如羽箭般的射了出去,随即又挥动胳膊将水袖挽成一个个美丽的如圆月如波浪般的弧度。旋转跳跃步子准确落地,美的如在月上舞蹈的嫦娥。众人们都看呆了,无不惊讶于她的舞姿。只是美好往往短暂即逝的,少顷,她的舞姿回落,退回一步隐入一众舞人当中,齐舞。无数舞姬动作划一,无不曼妙灵动。此时的乐变了节奏,厚重的百十套编钟和兽皮鼓奏起。给人以形神之震撼,所有人无不敛息凝视于舞者。
终于,一舞作罢;她们将舞步收起微微屈膝向众人谢礼。可众人仿佛仍在梦中,久久收不回来自己游神。到底是上首的那些人见惯了妙歌奇舞,他们叫了声“好,好,不错,有赏。”这时在座的众人才醒过神来纷纷称赞叫好,有人大胆请求一睹那舞姬的芳容。领舞的那名舞姬大大方方地没有丝毫怯懦地走上前来,盈盈俯身轻启樱唇道:“谢,陛下赏赐,能得到陛下和诸位的赞赏和肯定,已是对我们莫大的赏赐了,也不枉大家月余来的辛苦,臣妾代众人谢过陛下。”她的声色温柔甜美似水又仿佛是最亲切的,只见她的话语刚落,便扬起手取下了面具,面具下的那张倾城秀丽的脸庞,此时嘴角噙着狡黠的一抹微笑,满含情意的看着上首那个男人。
我望着那熟悉的音容笑貌,她还是小时候那一个傲娇刁蛮臭美整天数落我的阿姐吗?我有些怀疑我的判断幽幽地看向母亲,母亲看着我点点头微微的笑了笑。她随即又转头看向了她的宝贝大女儿。还真是,但此刻她是洗尽铅华怒放的牡丹,最是艳丽夺目。
我们的皇帝,此刻的脸上表情复杂又精彩地变化着,先是惊讶后是了然恍悟和惊喜。嘴里不觉“咯咯”地笑出了声音,俊逸的脸颊上竟生出了一对梨涡。此时的他仿佛才有了生机成了阳光一样的翩翩公子,他的眼角弯弯地隐含温情地对阿姐道:“原来这就是你说的惊喜啊,哈哈哈,着实不错,爱妃辛苦了,快,入座吧。”阿姐跪谢了圣恩方才入座。
旁边的太妃听后却是冷冷一嗤,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她不好发作,只是借着茶碗来掩饰她的厌恶。
下首首座上的一位一身碧绿色华服的贵妇,用看似惊艳的目光看了一眼阿姐又转视左右道:“这位娘娘舞跳的真是极好的。”随瞟向旁边藕粉色绫罗衣的一位貌似她女儿的女子道:“君儿,你如果有机会可要向人家多多学习才是。”那女子低头含羞地说道:“是母亲,女儿很想学,可就不知道任娘娘可否愿意收我这个蠢笨的徒弟。”
母女二人一起看向阿姐,阿姐笑脸盈盈地看着她们道:“当然可以啦,霍大姑娘如果想学可以随时来,本宫随时欢迎,也一定会竭力相授。”霍姑娘站起身向阿姐施礼道:“谢娘娘,届时讨扰了。”“无妨无妨,霍姑娘请坐”阿姐恭敬地道。霍成君却微扬着头颅,相貌平平不及阿姐的一成,眼里的骄傲和不屑却生生地压过了阿姐,我在末坐看到了这一切,有了一丝不安,阿姐恐怕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她最好别过分,否则我管她是谁家的。
皇帝微笑着对霍夫人道:“令爱时常过来,也能和子樱作作伴,云祥宫也热闹些。只是听她的丫头们道子樱时常夜里咳嗽,恐怕身体有诸多不便,想是偷偷排练累的,成君想学过些日子可好”。
哇,这姐夫还是对阿姐挺好的吗,知道保护妻子,瞬间对他的好感飙升。霍夫人点点头道:“是,陛下,是贱妾唐突了”皇帝忙道:“无妨,成君想学是好事,过些时日欢迎随时过来,好了,时辰差不多了我们片刻后,去建章台祭祀神灵”。众人齐声应诺。座下的那位霍姑娘,手在案几下将帕子狠狠地绞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