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浩,把手伸出来。”
周敦颐不紧不慢的说,手里玩着一把戒尺。
这是一把长二尺有余,宽两指,厚一指的檀木戒尺,通体暗红色,手握的部位雕刻着一朵精巧的荷花。
石浩有些发懵,迟疑道:“啊?”
周敦颐用戒尺敲了敲桌面,周蓁蓁幸灾乐祸对石浩道:“教授让你把手伸出来,教授要揍你,嘻嘻。”
石浩痛苦地叹口气,上学第一天就要挨打,上哪儿说理去啊?
唉,万分痛苦的咬住牙,石浩伸出了右手。
周敦颐又拿戒尺敲敲桌子道:“伸左手,右手要写字的。”
“是。”石浩又伸出了左手。
啪,啪,啪。
打的不轻啊,挺狠啊,石浩痛的眼泪都快出来了,手板心火辣辣的,红通通的。
周敦颐见他没有叫唤出声,满意地点点头,温和的问道:“知道为什么打你吗?”
石浩嘴里丝丝吸着凉气,忍痛道:“是小子顽劣,拿骂人的诗捉弄周蓁蓁。”
周敦颐笑了,“嗯,孺子可教也,下次还敢吗?”
石浩赶紧指天发誓道:“小子保证,下次不敢啦。”
周蓁蓁在一边乐不可支,捂着嘴笑得好开心。
周敦颐也笑了笑,道:“把手伸出来。”
啥?又要打?石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看着周敦颐显得依旧温和的眼神,石浩咬咬牙,只好又伸出自己的左手,火辣辣的左手。
啪,啪,啪,又是三下。
石浩觉得手心已经麻木了,但是缩回手后轻轻一揉,哇,痛得他差点没喊出来。
手心已经肿了。
这家伙打人太狠了。
周蓁蓁看的心里美啊,美的跟吃了蜜一般。
周敦颐还是那么温和,悠悠的问道:“知道为什么打你吗?”
石浩哭丧着脸道:“小子不知。”
周敦颐呵呵笑道:“因为你撒谎了。”
啥?石浩瞪大眼睛,茫然,他茫然啊,我撒什么谎啦?
周敦颐慢条斯理道:“刚才我问你以后敢不敢了,你说不敢了,这明显就在撒谎。”
见石浩眼中愈发迷茫,周敦颐耐心解释道:“本教授教导过的顽童不下百个,从来没有打几下就能改变顽劣的性子的,我自上次见你,就知你狡诈多智,聪慧过人,所以本教授判断你不可能打几下就能改的,所以,你在本教授面前撒谎了。”
周敦颐说到此处又笑了,微微摇头道:“书院的规矩,在本教授面前撒谎的,挨三戒尺,懂了吗?”
石浩差点没破口大骂,这是什么狗屁理由?这就是在强词夺理好不好?
这是什么狗屁圣贤啊?
不过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石浩咬着牙点头表示受教,“小子懂了。”
周敦颐点点头,又拿起了戒尺,“把手伸出来。”
石浩真的要哭了,眼泪汪汪的道:“为什么呀?”
周敦颐并不答话,只是示意他伸手。
石浩心中悲凉,跟上刑场一般壮烈的伸出手。
啪,啪,啪,又是三下。
石浩的手掌已经没知觉了,掌心处高高隆起,跟只小猪蹄似得。
他含着泪花用右手托着左手,小心的往掌心吹口气,哇,跟小刀子在掌心刮过一般。
周蓁蓁已经有些同情了,忍着要大笑的冲动,也将小脑袋凑了过来在石浩手心里吹了口气。
石浩急忙收回手,恶狠狠瞪了她一眼。
周敦颐的声音还是很温和,“知道为什么打你吗?”
为什么?因为你脑子有病呗。
石浩心里暗自腹诽,不过还是可怜兮兮的道:“小子不知,请教授明示。”
周敦颐点头道:“因为你那天打了棒槌,这是对你的惩戒。”
打棒槌?那都啥时候的事了啊?石浩想不到啊,还有这顿揍在这儿等着呢。
“教授,可是那天,棒槌是要先打我们啊。”他不服气的抗辩道。
周敦颐哼了一声,“哼,本书院规矩,先动手打人的挨六戒尺,后动手打人的挨三戒尺,棒槌和坏三儿几个回来后都已经领了六戒尺,就差你没挨打了,懂了吗?”
石浩咕咚一声就咽了口口水,大着胆子抗议道:“可是,我打架那天还不是书院学童啊。”
周敦颐面色一沉,望向一边掩嘴偷笑的程颐。
程颐赶紧放下掩嘴的手,装出一副严肃的表情。
“你告诉他,为什么要打他。”周敦颐朝程颐示意。
程颐忍住笑,大声道:“书院的规矩,书院的人在外面挨了打,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打回来。”
这还有天理吗?这还讲不讲道理啦?这还是书院吗?这跟山贼的规矩有什么区别?石牛寨也有这规矩啊,山寨的人在外面吃了亏,一定要想办法把场子找回来。
石浩突然发现自己不是进了书院,好像是进了狼窝。
“懂了吗?”周敦颐把玩着手里的戒尺问道。
“懂了。”石浩有气无力,欲哭无泪。
“懂了就好,把手伸出来。”周敦颐的戒尺在自己手心里一上一下的惦着。
石浩眼珠子转了转,很想撒腿就跑。
周蓁蓁太鬼了,一眼就瞧出他的小动作,一把拽住他衣服,恶狠狠叫道:“教授,他想跑。”
石浩恨不得咬死这个小疯子。
周敦颐居然一本正经回答周蓁蓁的话,“放心,他跑不掉,棒槌守在门外呢。”
石浩死的心都有了。
啪,啪,啪,又是三下。
石浩惊奇的发现,居然不疼了。
只是手掌心好像比手背还要略高一些。
“知道为什么打你吗?”周敦颐的声音永远是那么不紧不慢。
石浩悲愤的答道:“小子不知。”
周敦颐呵呵笑道:“这也是书院的规矩,凡是顽劣的孩童进书院读书,本教授都会送出三戒尺的杀威棒,意在提前告知,书院规矩不容违反,违反者定打不饶。”
杀威棒?好像大宋是有这个规矩,不过那是犯人被关进牢房后要挨一顿胖揍好吧?我是犯人吗?书院是牢房吗?
石浩感到被史书骗了,史书里那个方正不阿的道学先生周敦颐根本就是后人瞎编的,这个现实中的周敦颐就是个混不讲理的家伙。
自己投在他门下读书很可能是要误入贼窝啊。
周敦颐见石浩低头不语,还是笑呵呵的追问道:“石浩,懂了吗?”
“懂了,”石浩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又哽咽着问道:“请问教授,书院还有什么规矩?”
周敦颐仰头想了想,道:“规矩有些多,本教授一下子也懒得跟你聒噪,这样吧,以后你犯了规矩就挨一顿戒尺,挨打多了,规矩慢慢也就知道了。”
石浩已经不想跟他说话了。
周敦颐见石浩无话可说,满意的笑了笑,转头对一旁乐的快要不行了的周蓁蓁又笑了笑。
“周蓁蓁,现在轮到你了,伸出手来。”
周蓁蓁大吃一惊,转身撒腿就跑,砰地一把推开房门,棒槌的身影像乌云一般将她笼罩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