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旪这两天道通有所停滞,是因为他发现,炼体内的灵气少有任他调遣。
这大概是纯粹炼体的弊端。
不得不说,祁三选择亦旪是有道理的,至少他没有乱炼一通。灵气转化不成炼气,那道通之路就遥遥而不可及。换作常人,哪怕是乐伏琁都曾急躁过,炼气乱入三通,差点就成了瞎子哑巴。
“注意炼气的流入,将之驱赶到你右手心,感受手中石头的纹路,试试和它产生共鸣。”
亦旪点头,闭上眼睛去驱动炼体内的炼气。但是在炼体打开的那一瞬,不断有天地灵气汇入,对炼气进行压制。
靠之,亦旪皱眉。
“定心,凝神,聚形,不要受它干扰。要相信,你的炼体,你才是主宰。”
一句话点醒亦旪,“我的炼体,我才是主宰。”
那一瞬,亦旪强大的意志力包裹住膨胀的灵气,收紧,再收紧……外界注入的灵气与意志力层层叠加,亦旪眉头紧皱,额上浮起一层虚汗。他的意志力正在被侵蚀。
……
祁三没想到亦旪的情况这么棘手,难道是洗髓丹的缘故?服下洗髓丹前,炼体内好歹还有浊气可以与之相拼。现下修行的第一步就受到了阻碍,祁三可以想见,亦旪修行之路的坎坷。
麻烦,确实麻烦。
……
……
他的炼体,成为一个战场。三方势力…不,是四方!
方才他怎样催动都波澜不惊的心海,突然涌出一股力量,强烈的侵蚀力,让他有种头疼欲裂的晕眩感。
他也确实晕过去了,一头栽进湖里,祁三拉都拉不及。
“造孽哦!做什么让你在湖边炼气,这里边的灵气可吸收不完。”
可怜祁三老胳膊老腿的,还得把亦旪捞起来,抬到车厢里去。
哦,还得驾车。
……
亦旪是被晃醒的,睁开眼,身子歪在车厢里,外面天大亮,大饼不在车里。
“清醒了?”
祁三见亦旪探出头,伸手塞给他一个饼,“吃点东西,你昨晚昏过去,又睡了一上午。”
“到哪了?”亦旪接过,咬了一口。
“午时能到临县,刚刚路过一个小村庄,饼在那买的。”
“恩。”
亦旪弓腰出来,避开鸟笼和祁三并排坐下,“我来吧。”
“行。”祁三把绳子递给亦旪时,他怀里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一只兔耳朵探出来,接着是脑袋,在然后整个身子都挤出来。大饼跳到亦旪怀里,大圆脸蹭呀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着了。
祁三见状,笑道:“这兔子被你给惯坏了,没人抱着睡不着。不过它是个有灵性的,昨晚上守了你一夜。”
“恩。”亦旪低下头,拨弄兔耳朵。还不算蠢,知道谁对它好。
祁三钻进车厢里,闭上眼积攒气力。不服老不行哦,才一个上午而已,他胳膊腿儿就酸的不行。
“要吃!饿了!要赶路!”八改在鸟笼里扑腾。
“你赶哪门子路?”亦旪很不客气道。说是这么说,却还是掰下来一块饼塞进笼子。
八改吃的欢快,也不闹腾了。吃完就安安静静地待在笼子里当木雕。
时间过的很快,一晃神的功夫,临县到了。马车稳稳地停住,亦旪抬手敲车沿,“到了。”
车内有挪动的声音,接着,祁三探出头来,“这么快,”
“径直过来的,路上没歇。”
“那就进去歇会儿,到涴城还得露宿一晚,去买些存粮也好。”
“是。”
说的歇会,也就是吃顿饭,放放马,再买些能过夜的吃食。
天色昏暗的不正常,估摸着还有一场雨要下。
“还走吗?”亦旪敲敲车栏问。
“昊天要留我,那我是走不得了,且住一晚吧。”
“好。”
走不得的祁三,住进了临县最大的客栈。
不出他所料,车上的行李都还没搬完,一道惊雷乍响,狂风四起,瓢泼大雨砸在人脸上疼得很。
祁三早早地提着八改窝进厢房,亦旪把大饼也塞进去,自己披着蓑衣和店小二搬行李锁车。
“客官,您快些进去吧,这雨来的突然,别把您淋坏了!”
“我只拿这些。”
亦旪抱了一个檀木箱冲回楼里,怀里东西不重,但胜在价值。里有不少稀世珍卷,不能受潮。
“快,喝杯姜茶驱驱寒气。”
祁三端着一碗姜茶站在走道口等他,亦旪腾不出手去接,祁三直接喂给他。
“跟了我这么长时间,你还没怎么淋过雨,东西放好后,去泡个热水澡,我同店家说好了,给你烧了热水。”
“是。”
亦旪侧身要过去,又被祁三叫住,“晚间来温习昨夜的功课,趁着雨夜,万物灵气有余,正可还原昨日场景。”
亦旪没有拒绝,只问:“我过来?”
祁三摆头,亦旪的房间靠近树林,,灵气更盛,所以,“我过来。”
“好。”
……
“千万定住神,避免昨日错处。”
“收。”
“松…第四股力量?”
窗户大开,烛影摇曳,亦旪盘膝坐在厢房中心,祁三立在一旁观察,准备随时切断灵气汇入。就在亦旪像昨日那般被压制时,第四股力量又出现了。
“这是……外在,还是内在…”
祁三也见过不少人炼气,但像亦旪这样炼个气都像渡劫似的,倒真真是头一回见。真不是他孤陋寡闻,就是孟谞在这,也会满头疑问。
亦旪的炼气像他炼体一样是纯粹白色的丝缕,那股突然出现的力量却是泛着危险的黑气。
黑气并不打算吞噬亦旪的意识力,反而将灵气包裹成一团,强行化气。
“它在帮你!”祁三以局外人的角度开得清楚明白,“不急,慢慢来。”
亦旪额角滑落大豆大小的汗珠,它就像一个旁观者,任由黑气与之斗争。实际上,他插不上手,只要一靠近它,胸口就会有被灼伤似的痛感。然后,他听见祁三喊了一句“它在帮你”。
帮他,亦旪信,他在昨夜就知道,黑气并没有要伤害他的趋向,只是那强烈的侵蚀感让人无法忽略。
·
过来……
·
是谁?
亦旪茫然地在心海徘徊,那声音缥缈虚无,似真似幻。
‘过来……’
这回他听清楚了,是那团黑气在‘说话’。亦旪死死盯住它,不放过任何一处变化。那将灵气捂得密不透风的黑色气团分出一小股力量,像触手一样朝他伸来。
‘过来啊……’
触手轻轻拍着他的‘脑袋’,意外的,很舒服。
要过去吗?
‘来……’
……
……
亦旪又昏睡过去,倒下去的时候,大饼正好在他身后,差点没被压过背。
祁三一面捞它一面自问,“那团黑气是什么东西?”
在祁三看不见的角度,大饼眨了眨眼睛,嘴里无声吐出两个字。
“妖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