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陈大花的南京之行,着实被坑了一下。
那天傍晚,当她的妹妹拿回卖金链子的7000元钱,陈大花只给医院缴了3000元,另4000元,她决定带到南京看眼睛去。
此刻,清晨4点,马路上连环卫人员的人,都还没出来。可陈大花却在妹妹的引导下,哼着小曲来到了路边。如果真如这位叔叔所说,南京这家眼科医院很厉害,能让她恢复视力,那怕一点点余光,至少我不需要请人护理了。倘若让我像其它人一样,我还可以在铜官山做点生意。埃,但愿不虚此行。
不一会儿,按约好了时间、地点,那中年男人和他的妻子,带着一辆出租车,也早早地赶到陈大花所住的小区门口。之所以要起这么早,一是路上要二、三个小时,二是专家号每天就20个,去迟了抢不到。
“麻烦你啦,叔叔!让你起个大早。”陈大花本来就人熟嘴甜,眼瞎以后,更是夹着尾巴做人,遇人都尊称大。对声音清脆有点嫩的男性,均称大哥。对声音深厚而有磁性的就叫叔叔。一般来说,不会错。
“哪里哪里,都是一个病房里的病友,应该的”中年男人答道。
说完,除司机外,其它四人纷纷钻进窄小的出租车里,充满希望地向着南京驶去。
之所以起这么早,路远当然是主要原因。从铜官山到南京,至少要二、三个小时。计划当天来回,不起早不行。另外,就是为了抢到专家号。如今,凡三甲医院的专家号,都是一天就20个,晚了就白跑了。如果是稍为点名气的医院的专家号,更是一号难求。不在天亮前去排队,肯定不行。
急着赶时间,车速就必需快。而十万元左右的出租车,在市内低速跑跑还可以,一旦上了高速,立马就会让你感到什么叫“颠簸”。这对正常人来说,顶多就是有点不舒服,而对贫血的来说,那就是受罪,甚至就是酷刑。
出租车驶上高速不久,陈大花就开始出现不适。开始头晕,接着肚子里翻江倒海。陈大花这才反应过来,怎么忘了自己严重贫血,会出现晕车呀。可己上了高速,又包了人家的车,想想如治好眼的前景,陈大花只好忍下去。可刚仰躺在椅子上,突然,一口喷泉脱嘴而出,差点就就贱了一窗子。
司机紧急刹车,让陈大花下车呕吐。司机也跟了过来,并递上一瓶矿泉水说:“你晕车啊?”
“我过去从不晕车。已三、四年没没坐过长途车了。哪知道这次晕车晕得这么厉害,可能是起得太早,又没吃早饭吧。”
这时,那中年男人也下车了,对着陈大花说:“胡扯什么,我们这种病人都有中度或重度贫血,贫血的人当然晕车,你怎么没做好准备工作?”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们这种病人都贫血?”
“咳!尿毒症患者是很容易发生贫血的一类人群。一是由于患者身体内生成的红细胞减少,红细胞的破坏增多,所以才会导致贫血的发生。二是尿毒症患者由于长期摄入营养不足,使造血原料缺乏,红细胞寿命缩短。三是人体红细胞的产生和成熟需要一种刺激激素,叫做促红细胞生成素,这种刺激激素在人体的肾脏内合成,而我们的肾功能发生损害,会造成这种激素的合成下降,从而使红细胞不能生成和成熟,而导致贫血。”
“哦,这样呀。那我这一趟不要死啦!你怎么不早说?”
“我哪知道你一个老病号,连这个都不知道,你吃点巧克力吧。”
说归说,吐归吐,路还得往前赶。只是苦了陈大花。待他们赶到南京时,天已大亮,陈大花也差点吐瘫了。好在医院门口有卖稀饭的。两大碗喝下去,陈大花又活蹦乱跳了。正如她父亲所说,这丫头,一碗生水都能救活。
果然,挂号处人山人海。好在专家有20多个,且各主治某一方面。陈大花根据过去老公带自己去看眼晴的记忆,告诉妹妹应该挂哪个医生。
走进那间专家门诊室,小妹看了下门口的“专家简介”后,对阵大花说:“姐,这是一位女博士。”
陈大花听后哈哈大笑起来:“嗳哟,今天运气怎么这么好。我长么大还没见过赙土呢。有博士医生看,太好了。”
门诊室里座无虚席。她们只好坐在那里静静地护士叫号。
这时,一位50多岁男子,在其两个儿子的搀扶下,坐进了博士面前的椅子上。博土问:“哪里不好?”
站在男子右侧的大儿子开口了:“我们是从湖州慕名来的。我爸爸春节以后,眼睛渐渐模糊的。上周我回家,发现他一点看不见了。求医生看看。”
听完他的叙述,女博士开始了认真检查,之后,对那大儿子说:“你父亲的眼睛可以重见光明,不过需要各打一针,而这一针的费用很高,一针一万元,
社保又不能报销的……”
“啊,一万元一只眼?我到哪里去挣两万元?”女博士还没说完,一直没说话的那位父亲急着开口了。
“对,两针两万元,还不包括住院费、手术费等。如果没问题,马上办住院手续。”女悑士冷静地答道。
显然,这一费用远超他们的预算。那大儿子恳切对女博士说:“医生,我们是农村的,爸爸养我们两个儿子很不容易,我也刚参加工作,目前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钱。能不能看看还有其它方法,求求您。”
女博士停顿了一下,说:“我同情你的孝心,但除此之外,没有其它办法可以治愈,而这个办法并不是什么医院都可以做的。你们考虑考虑吧。”
“哥,我们家拿不出这么多钱。走吧。”那位弟弟开口了,他知道女博士要下逐客令了。
“爸爸还不到50岁,难道就这么瞎下去吗?你回去后马上辞学,跟我一道去打工。无论如何都要救爸爸。”那位大儿子差点要咆哮了。
此刻,坐在一旁的陈大花,却心生欢喜。果然不虚之行,原来这里有一种针,一打就好。一万块就一万块,等一会看过后,就赵春生无论如何送三万块钱过来。哈哈,太好了。
终于轮到轮到陈大花了。不想,当女博土用专业放大镜看完她的两眼后,遗憾地说:“你的两眼视神经,已完全萎缩,没办法了。”
“不是可以打针吗,我有钱……”陈大花迫切地说道。
“你与刚才那个人情况不一样,无针可打。”女愽士答道。
陈大花久久不愿离开专家门诊。费了这么大的事,刚才在来的路上,差点把黄疸都吐出来了,化了80元挂号,又排了一上午的队,结果就这么给打发了。真的白跑了一趟?陈大花心里好难受。
回到停车场,那位中年男子和出租车司机,早在那里等着。陈大花没好气地说:“800块包车费现在就给你,你把我送到火车站。我坐火车回去,不然再吐一路回去,我的命真的完完了。”
笫二天下午,当陈大花一走进透析室,人们便嘘寒问暖,陈大花只好叹气连连。走到病床后,她小声对邢斌说:“叔叔,真给你讲对了。我好像被那人坑了。”
邢斌接道:“怎么,不行吧。你想想,几年前,你老公带你杭州、上海都跑遍了。南京的这家专科医院,当真神明?白扔了包车费,我怀疑那男人自己要包车,故意让你买单。”
“唉,800块钱不算什么,关键是一路吐过去,差点把命搭上了。我太天真,都瞎了这么多年,还能治好。”说完,又自嘲地哈哈大笑起来。
那位中年似乎也感觉到了大家的议论,一周后,他通过护士长,换到了另一个大厅去了。自那以后,即使每次透析前的等待开门时,也很少再有人与他搭讪。而陈大花似乎很快就忘记这事,依旧用耳朵捕捉周边的人和事,高兴就说说笑笑,生气就闷闷不乐。
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快活一天是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