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子孺与何无痕两人互不对眼,眼看就要再打起来,何若雪急得面红耳赤,死死抓住表哥的衣袖,但是她的力气又哪里及得上何无痕,就算对方处于脱力的状态也是一样。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只见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他身穿淡蓝长袍,面如白玉,长相清秀,若非众人先闻其声,后见其人,难免会误以为他是女扮男装。
“二哥!”何若雪见到他,俏脸顿时充满喜色,知道只要有他在,便不会再打起来。
何无痕在何府虽然一向我行我素惯了,谁的话都听不进耳,但唯独对她的这位哥哥尊重异常,“快帮小妹劝劝表哥,让他不要再打啦。”
书生闻言一惊,紧赶几步来到何无痕身侧,瞧他脸色惨白,右手长剑拄地,站都站不稳的样子,急忙伸手搀扶,“无痕,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搞得这么狼狈?”
何无痕瞪了一眼秋子孺,警告他不要乱来,这才扭头看向书生,“羽尘兄,你怎么来了这里,今天不是一早就出门办事去了么?”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耍滑头,不要转移话题,快点将事情经过一一道来,”何羽尘没好气地笑骂一句,转身看向秋子孺,看似弱不禁风的身子,此时却让众人感到伟岸高大,不自禁地生出敬佩之意,“错在我们便道歉,事后登门谢罪,否则何府也不是任人揉捏的存在。”
秋子孺看见何无痕被这书生如训斥小孩儿一般说教,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牵动了还未完全压制的内伤,疼得他直抽凉气,嘴上却幸灾乐祸道:“这位兄台还需多加管教一下令弟,免得他以后再像今日这般行小人之举,偷袭在先,污蔑在后。”
“哦?”何羽尘眉头皱了皱,却并未相信,余光看向身侧。
何无痕双唇紧抿,不发一言,既未反驳,也不承认,只是双眼冷漠地紧盯秋子孺。
何若雪一直在旁边与汤芸窃窃私语,此时突然站了出来,先是对着秋子孺歉然一笑,随后看向她的两个兄长,愧疚道:“二哥,表哥,这事全怪小妹,并非这位秋公子的错。”
不待何羽尘开口,何若雪就将整件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原来何父最为疼爱何若雪这个小女儿,见她日渐长大,已经是闻名临安城的四大绝代佳人之一,因怕她外出遇到歹人遭了不测,又不想困在家中闷坏了她,故而派了一些护卫保护。
何若雪起初并没在意,直到一次外出时,遇到了外地来的纨绔子弟调戏,何父派来的护卫被对方仅仅一名仆从打死打伤,若非何无痕恰巧路过相助,她不敢想象自己的结局会是什么样。
何父知道此事之后,当即震怒,扬言要将那个纨绔子弟碎尸万段,结果那人来头太大,就连何家都无可奈何,害得何父一夜白了不知多少头发。
何若雪心疼父亲,于是想到让何无痕帮忙挑选一些厉害的护卫,何父也知道他武艺超群,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无法让他出手保护女儿,但他能看得上眼的人物定然不凡,便欣然同意。
何府放出招募何若雪护卫的消息,外界顿时沸腾一片。
不论是想借此得到何家赏识,指望有朝一日能够平步青云,还是想要近水楼台先得月,盼着与何家小姐日久生情,亦或为了不菲的薪酬。
总之,前来应征的人络绎不绝。
可惜,这些人做梦都没想到,竟会有测试环节。
何无痕与这些应征之人一一交手,少则一招,多则五招,全部将他们击败,随后让人请出何府。
初时还没什么,时间久了,便有人传言说何府招募护卫是假,立威是真。
何若雪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跑去询问何无痕,却只得到宁缺毋滥四个字。
其实事情发展成这样也属正常,除非是欠下大恩未还,又哪里会有真正的高手甘愿成为一个女子的护卫。
为了仕途?去皇城司即可。
为了佳人?英雄配美人虽是佳话,但高手大多年迈,何父哪能同意。
为了钱财?穷人学文,富人学武,他们可不会为了这些东西失了面皮。
于是高手一个未见,都是一些普通的武者,来了又走,走了又来,两个多月过去,再没多少人对这个所谓的美差感兴趣。
无奈之下,何若雪为了不让父亲担忧,只能去寻同样在朝为官的大哥帮忙,那九名壮汉便是从军中退下来的精英老兵。
汤芸作为何若雪的贴身丫鬟,想为其分忧,不过她也只是何府的丫鬟,又哪里认得什么江湖高手,想到何无痕曾要求每十人一试,便随手将傻站在何府门前的秋子孺拉了进来。
汤芸心焦如焚,只想着赶快凑足人数测试,也就懒得和秋子孺解释,哪曾想这一次误打误撞,竟然找来了一位能与何无痕媲美的真正高手。
“嗯,如此说来,”何若雪说完,何羽尘若有所思地看向秋子孺,拱手问道:“秋公子,在下何羽尘,是若雪的二哥,还想请教你一个问题。”
秋子孺见他语气从容,不亢不卑,眼神清亮发光,心中不由生出一些好感,只是一想到某件事情,这些好感顿时烟消云散,“你问便是。”
何羽尘微微一笑,并没有在意秋子孺话语中的不屑,反而在众人震惊的眼神下,弯腰鞠躬道:“小芸邀秋公子进府,没有将事情的原委交代清楚,这的确是她做得不对,我在这里替她向秋公子赔不是。”
不理会所有人异样的神情,何羽尘直起腰身,话锋突然一转,“可为何阁下武艺如此高超,却一没挣脱询问,二未止步不前,想小芸一介弱女子,别说是秋公子,就算是我不愿,她也无法拉得动才对。”
众人齐齐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秋子孺同样深深看了一眼这个满面笑容的书生。
何羽尘说的话与何无痕之前的提问,意思虽然大体一致,却不像后者问得没头没尾,令人不自觉地认为秋子孺是被误会。
先是坦然承认自家错误,由衷地表示歉意,再三言两语便将疑点指出,有理有据,随后将自己代入其中,换位思考,将这些疑点放大。
秋子孺表面沉着镇定,心下却冷笑连连,真不愧是能够迷惑岳师姐父亲之人,若非自己先一步知晓他的真面目,恐怕也会对他的言谈举止称赞不已。
“何公子此言差矣,”秋子孺瞥了眼一脸警惕看着自己的何若雪,暗自告了声罪,“我之所以没有那般做,之前又久站在何府门前,其实是有难言之隐。”
何羽尘一愣,留意到秋子孺的表情变得扭捏起来,眼睛一转,便想到一种可能,不由觉得有些好笑,故意正色道:“还请秋公子直言。”
秋子孺深深吸了口气,随即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何若雪,朗声道:“在下才疏学浅,不似何公子这般博览群书、学富五车,仅是在机缘巧合之下,得一高人指点,学了一身不差的武艺,本想来临安碰碰运气,闯出一番事业,只不过……”
众人见他面色涨红,犹犹豫豫地不肯往下说,又看他总是瞥向何若雪,心中顿时了然,随即面露古怪地看向那位美若天仙的佳人。
“无聊,”何无痕冷哼一声,转身就走,末了还隐隐传来一声不屑的嗤笑。
何若雪白皙的俏脸腾地升起一团红晕,伴随着何羽尘的爽朗笑声,拉起脸色同样古怪的汤芸逃也似地离开。
见到何若雪这般害羞的模样,何羽尘的笑声更加停不下来,且还亲昵地拍打秋子孺的肩膀,对他再也没有任何怀疑,毕竟小妹可是临安城公认的绝色美女,像他这样的年轻人,又怎么可能抵挡得住。
只不过,谁都并没有留意到秋子孺眼底闪过的一道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