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斑纹森蚺终于竭力张开血盆大口,将小马驹的头颅吞进嘴中时,大皇子的嘴角才微微翘起。
管家察言观色,实时禀告了访客情况,同时双手呈上木盒:“说是《安民计略》。”
“哦?”
齐楚涵分辨不出大皇子的兴趣是真是假,可她由衷地厌恶这种地位等级差带来的感觉,尤其是自己处于下风的状态。
管家打开木盒,取出薄薄地一册粗订,呈给大皇子。
齐楚涵自然对这份《安民计略》烂熟于心,甚至她的一些理念都被木鱼老人赞叹采取了很多。
第一页上只有五项原则以及简述,大皇子几眼便看完了,“很好。”
大皇子将薄册递给管家,第一次看向齐楚涵,“双河州是我的民治考区,中郎何伟缺了左臂右膀,你可愿意?”
管家闻言一惊,身形更加低伏,没想到大皇子竟然如此看重来客,或者说是如此看重龙形玉佩。
大皇子、三皇子开府争帝,三大考量,其一为军功,其二为民治,其三为用才。
民治,说白了就是让老百姓安居乐业,为国家富饶探寻良谋实策。
双河州的民治最高官叫何伟,他的左膀右臂,自然话语权极大。
“女不拜官”是当今世界公认的道理,但并没有完全杜绝女子为国出力,最常见的一条途径便是:谋士智囊。无官无爵,却又可以发挥自己的长处,影响这个男人掌控的世界。
齐楚涵却道:“此《安民计略》乃老师心血,小女只是想多长长见识,并无兴国大才。此次入都,也只是跑腿而已,并无他想。”
大皇子对齐楚涵的拒绝不以为然,“学以致用,方是才华最好的归宿。”
“小女跟学木鱼老人时日尚短,不敢自负,阻碍大皇子恢弘大业。”
大皇子手指点了一阵儿扶手,“天祭山艰苦,赠百金以宽用度,只是希望,若木鱼老人还有良策,可以教导晚辈。”
齐楚涵行礼道:“小女一定会转告木鱼老人。”
大皇子再次看向斗兽场。
齐楚涵见到管家示意,行礼告退。
若有若无的“嗯”声飘出,齐楚涵二女随着管家离开。
斗兽场中,小马驹的身躯还有多半在外。大皇子招了下手,一名护卫上前听令。
“让田公公查下木鱼老人最近的变化,尤其是父皇的人,有没有去。提醒他,眼睛睁大些,别只看三寸光。”
大皇子想到齐楚涵拒绝他时的果断,不悦道:“如果她还去三弟府上,我希望是同样的情况。”
那护卫不确定地问道:“如果情况有异?”
“除非木鱼老人那边有不能接受的变化,否则,不杀。齐磊还没上场呢。”
“遵命!”
在无视双眼睛的暗中关注下,齐楚涵带着山山赶往三皇子府。
离开大皇子府老远,山山才敢大胆八卦,“小主子,大皇子真是我见过最有风采的人了。”
齐楚涵感觉很郁闷,这才初次见面,他们俩都没说一句话,自己在山山心里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有种酸溜溜的感觉,
“那咱们掉头,我去跟大皇子说,天祭山艰苦,山山这丫头我养不起了,您家大业大,要不收了她?”
山山脑袋狂摇,如同一个拨浪鼓,“小主子,可不能,我可远比不上大皇子府上的那些姐姐妹妹,您没看到吗?那些人走起路来就像天宫里的云,都是柔美柔美的小仙女。”
齐楚涵难过地闭上眼,在想要不要换个小妹妹,实在是能将人气出血来:“好好赶你的车吧。”
七拐八拐,到了目的地,山山下车拜门。
出乎山山的意料,她没有出示龙形玉佩,仅仅说了自家小主子的来意,门卫就进去通报了。
出来迎接的三人中,为首那人笑意温纯,山山当即羞红了脸,低下头不敢再看。
听到车厢外的一句:“多谢木鱼先生厚爱,遥赠计略,甚是感激!”
齐楚涵没有听到山山的声音,只是看到掀开车厢风帘儿的山山满脸通红。
齐楚涵尚未来得及问,又看到一双眼睛,如同天上的星月,很明亮,却并不刺眼。
然后是盈满了真诚笑意的那张脸,齐楚涵心中暗骂了一句脏话,“皇家人的基因真他么的强!”
接下来的举动更加出乎山山的意料,那个春天一般的男人竟然伸手帮她撑起风帘儿。
“沐青迟。今日不仅能一领木鱼先生的教诲,还能一睹天祭山第一才女的风姿,何其有幸!何其有幸!”
沐青迟?谁?
熙凉三皇子,二十一岁,宁贵妃独子,雍西边军执令者,开府争帝的雄心大豪。
齐楚涵不敢有丝毫怠慢,急忙下车。
三皇子沐青迟拦住刚欲低身行礼的齐楚涵,笑道:“我也就比你大了五岁,兄妹同辈,不用虚礼。这一路上车马劳顿,累坏了吧?先入府休息。”
齐楚涵还处于惊讶的状态中,不自觉被三皇子迎向大门。
入门时,齐楚涵本能地抬高腿脚,想跨过门槛儿,却差点摔倒,一位简装女侍眼疾手快,扶住齐楚涵的身形。
齐楚涵这才发现,三皇子府的大门没有门槛儿,要知道,哪怕是寻常百姓家门,都是有门槛儿的,可这里,没有!
那简装女侍想来也是三皇子特意安排来迎接的,这诸多思虑,果非寻常之辈。
大皇子,三皇子相差十岁,开府不久,木鱼老师却说三皇子后劲儿大,颇有看好之意,齐楚涵总算明白了几分。
在齐楚涵饮茶歇气的时候,隔壁书房的三皇子手捧《安民计略》,已然入神入魂。
齐楚涵和山山等了一会儿,便想要告辞。
“您劳力献策,若是让三皇子知道我们如此待客,可要狠狠责罚呢?况且,府上已经备好房间,您权当是在自家,有何差遣,女婢一定倾力办到。”那简装侍女笑道。
齐楚涵礼貌道:“既然正事已办完,我还想在都城四处看看,住在这里,太过打扰。”
“三皇子爱才如命,况且三皇子府的大门,日夜敞开,不会对您有丝毫约束。至于打扰之说,实在太见外了,我们只怕行事粗心,照顾不周。”
齐楚涵深知夺帝之争的残酷,不想再给自己树敌,“并非是我不知好坏,只是自幼在天祭山长大,性子野惯了,真的住不惯这样的府邸。”
简装侍女并未仗势为难,“那这样,‘沁源’客栈地处天恩河畔,无论是风景还是地段,都是最佳,我帮您在那里定好房间,您看,可行?”见齐楚涵还想拒绝,简装侍女笑道:“关键是三皇子对木鱼先生的《安民计略》极其重视,若是有所不明之处,还望您不吝解惑。除此之外,别无他意。”
齐楚涵点点头表示同意,“谢谢,辛苦了。”
简装侍女呆了一下,惶恐有加,隆重行礼:“不敢!”
这下轮到齐楚涵发蒙了,怎么就突然行大礼了?
想了想,齐楚涵意识到是自己的反应有些反常了,在另一个世界,去酒店饭店时,她经常会对服务人员表示谢意。
而此时此地,她明明是三皇子的贵客,却对一个侍女如此礼貌,当然出人意料了。
也就山山,越来越习惯齐楚涵的反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