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院门走到对面的院子去,这时候的巷子里一个人都没有,黎阳手里的手电筒并不敢乱照,只是照着眼前的一道路,所幸虽然是半夜但夏天的夜终究没有像黎阳所想的那么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月亮还在头上,巷子尽头的路灯也照亮了巷子的最外面一段路,那一片有点发白,地上也有几个路灯的影子。
对面的院子好像也锁着,至少在外面看起来是大门紧闭得,但肚子还是疼,黎阳必须去厕所,只能试一试了,也许只是关着,并没有锁,黎阳想着就走过去想推开门。
手刚一碰大门那门就吱呀呀的想起来,破旧沉重的铁大门晃了一下,但是没有开,反而前前后后的晃着,吱呀呀的响着,可能是太旧了,所以各个部分都已经老化松动了,所以一碰就晃起来,生锈的大门转轴更是响个不停,在这种夜深人静的时候格外刺耳。
黎阳想抓住门把手稳住门,不要再响了,还没来得及抓住门把手,就被一阵狗吠吓住了。又是那只脏兮兮的狗,原来狗怀孕也可以跑这么快,她肚子里的小狗不知道有没有掉到地上。
狗冲到大门口不停的狂吠,黎阳在门缝里看到那狗的眼睛在黑夜里散发着冰冷的绿光,吓人极了。狗爪子也不停的挠门,铁皮门被挠的发出一声声尖锐的声音。黎阳吓坏了,这只狗好像随时会冲出来咬住自己。即使不出来那声音好像也能穿透黎阳。
这么一吓,黎阳完全忘记了肚子疼这回事,快速跑进了自己家院子。刚到门口就听到了对面院子房东的叫骂声
“哪个不要脸的,大半夜的不睡觉要死啊,吵什么吵,你不睡觉别人还要睡觉。”一个女人声嘶力竭的叫骂到。
随后是啪的一声关门声,停了一秒的狗吠顿时又开始了,似乎比刚才更大声了,狗叫的更卖命,不知道是在跟自己的主人学习还是在向主人邀功,一声比一声叫的响,一声比一声紧凑。啪---门又开了
“你个狗东西,烦死人了,滚远点。”女房东又破口大骂。
同时听到是扫把还是什么重重的落地声,毋庸置疑的是那个东西在落地前先落在了狗身上。啪的一声关门声,女房东关上了房东。门里传来了她家孩子的哭闹声,门外的狗哀鸣一声往院子深处跑去了。
黎阳呆呆的躲在自家院子后面不敢出声。她盯着那棵杏子树看,朦胧中那树的叶子好像排列成两个眼睛,也在滴溜溜的看她。没多久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黑夜又恢复了它的寂静。
黎阳这才打开手中慌乱时候关掉的手电筒。立刻照向了那棵树,再也看不出那两只眼睛了,只是一片一片的叶子层层叠叠的挂在树干上而已。
经过这么一阵的折腾,黎阳的肚子似乎不疼了,她也不敢再去厕所,就又回屋去了。爸妈和姐姐还像黎阳出去时一样熟睡着。黎阳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想着刚才的一幕幕,黎阳只觉得自己是个可怜的异乡客。那个女房东真厉害,骂人的声音真大,也真难听,她家的狗也讨厌,平日里还能唬住它,可是今天它的主人一出来,它立马变得狐假虎威不可一世起来,真是可恶,所谓狗仗人势就是这样吧。该打,这狗真该打....
想着想着黎阳不由自主的流下两大滴眼泪。这眼泪真是滚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夏天太热的缘故,黎阳真真实实的感觉到了这眼泪的温度。眼泪顺着脸颊快速的流在了枕头上,又有几滴立马也从眼眶顺势而下,都流在枕头上,然后慢慢晕染开,不一会儿枕头就湿了一大片。眼泪是流下来了,可是黎阳忍着不敢发出声音。她怕姐姐知道。
黎阳就这么躺着,不知道过了多久,脑子里糊里糊涂的开始想其他事情,也可能是已经在睡梦中了。
走出院子黎阳看到的不再是密密麻麻的小房子,而是大片大片的庄稼地。绿油油的麦子已经挺高了,顺着微风一波波的荡着,黎阳喜出望外,终于又回到家了。她朝麦田深处跑去,空气清新极了,小伙伴们都在身旁疯跑着。直到满头大汗,黎阳招呼着伙伴们去自己家,大家跑着笑着来到黎阳家。
黎阳家的大院子就在眼前了,这个院子只住黎阳一家人,里面有全村人都羡慕的三间大瓦房。除了三间正房院子里还有一间厨房,一间仓库,以及两间老房子,院子的后角还有一个一家人的专用厕所,同样被打扫的井井有条。
三间大瓦房爸妈花了很大的精力。花了很多钱,花了很多时间。从盖房子开始爸妈就一直事必躬亲。虽然主要工作是请村里的泥瓦匠做,但爸妈也一直跟着,只恨自己不能多出力,不能让房子更快点建好。
历时半年,在全家人的期待中三间大瓦房终于落成了。妈妈更是有的忙了。从早到晚的在新房子里忙活着。买了新家具,布置新房子的事妈妈一个人全包了。每天筋疲力尽但微笑始终在脸上挂着。全新的家具都是从县城买回来的,就连床单被罩也是妈妈精挑细选的。
终于大功告成了,妈妈开始擦玻璃,擦地板,擦一切可以擦的地方,力求做到一尘不染。一切准备就绪后,爸妈照例邀请周围的邻居来家里吃饭,一起庆祝新房子的落成。
那一天爸爸喝了很多酒,可妈妈并没有责备他,微笑始终在脸上,一直忙前忙后的给大家做饭,端茶倒水。村子里的女人都说妈妈好命,盖了这么好的房子,村子里的男人都说爸爸有本事,盖了这么好的房子。这一天一家人忙到很晚,送走了客人,打扫好了院子,一家人在新房子前面说了很多话,兴奋的久久不愿去睡。
在黎阳一家看来剩下的半辈子就会在这三间大瓦房里幸福的生活下去,至少当时在妈妈看来这就是一辈子的归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