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晳沚又被关了起来,白卓没有计较她要逃走。公晳沚想应该是白卓在忙着准备盛宴,所以没空搭理她。或者是他根本就不在乎她是留是走,如果不是被那些侍卫逮到了,她应该早就逃出去了。毕竟她在这整件事中,连个小喽啰都算不上,现在来看,她顶多算是一个口技绝佳的江湖艺人,也许白卓留着她,是为了让她在盛宴上表演个什么节目。
公晳沚听着外面的声音渐熄,想着也许是那些侍卫走了,于是偷偷将门打开个缝,用最大的努力,看了看她所能看到的最大的范围。只有远处伶仃的有侍卫走过,看来白卓的确是把她给忘了,此时不逃更待何时,别以为被捉到一次,本姑娘就会放弃了,本姑娘从不知放弃两个字怎么写!我只知道越挫越勇!
公晳沚在心里罗里吧嗦地乱七八糟自我鼓励了一通,之后还是穿着太监的衣服,蹑手蹑脚地打开门溜了出去。
“好冷!”公晳沚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刚要跑,突然听见头顶上传来了笑声。
公晳沚霎时间浑身僵硬,像被点了穴一般,一动不能动。
“姑娘现在还是别逃的好,在下说过会来救姑娘,姑娘是不相信在下吗。”
听见这样温柔清朗的声音,公晳沚的身子终于有了感觉,公晳沚缓缓回身抬起头,看到月泱正坐在屋顶上看着月亮发呆。秋风萧瑟,月泱穿的单薄,总给人一种随时要乘风而去的感觉。
“月,将军。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月泱没正面回答她,反而是向着远处看过去,公晳沚随着看过去,便看见一片灯火通明中,白卓的龙撵正往这边来。
公晳沚立刻转身要跑,月泱轻飘飘落在暗处,道:“姑娘还是回去的好,皇帝是来找你的,姑娘若是相信在下,就且听在下的话。”
公晳沚看向暗中的月泱,见他从容淡然,不由得本能地相信他。
“我知道了,我这就回去。”
月泱点头,之后一绕,就不见了。
“好厉害!”
公晳沚惊叹完,立刻开门进屋,将包裹扔到床底下,坐到床上,战战兢兢等白卓进来。
公晳沚发了会儿呆,突然想起来自己还穿着太监的衣服,于是立刻连扯带拽,将衣服换了下来。
公晳沚刚穿好裙子,门便开了。
白卓笑眯眯地走进来,环顾了一圈后,见公晳沚头发乱糟糟,于是走过去,帮她拂了拂。
“你们都退下。”
“是。”
奴才们关门离开,房中就只剩白卓和公晳沚了。
公晳沚偷偷转了转眼珠子,看了看房中所有有窗的地方,她想月泱现在一定就藏在某个窗子后面。
白卓背着手在房中走了两步,走到梳妆台处,看到一块莹润美玉,于是眉毛一挑,将那玉拿起来看了看。玉中一只彩蝶似要翩飞而出,生动至极。
“爱妃,倒是有些好东西。”
白卓一旋手腕,将那玉塞进了自己的袖中。
白卓走到床边坐下,黄色的龙袍很扎眼,公晳沚不敢看。
“爱妃,叫什么名字来着?”
公晳沚恭敬答道:“回陛下,奴才叫公晳沚。”
“公晳沚……名字不错。朕刚刚杀了大酆国的王子。”
公晳沚一惊,抬头猛地看向白卓,见他悠悠然看过来,立刻又低下头。
“盛宴在即,朕需要一个人假扮那王子,帮朕挺过去。”
白卓往床上一躺,懒洋洋道:“知道为什么要杀他吗?”
公晳沚没回答。白卓也没想让她回答。
“他说若朕真想与六国恢复以往的关系,得先将国号改回来。大明,这么假惺惺的国号,朕不喜欢。就叫白国多好,什么天下人的王朝,明明就是我们白家的王朝。”
说到这,白卓坐起来,看向公晳沚道:“过来。”
公晳沚磨磨蹭蹭走过去,白卓见公晳沚站的离他太远,不由得蹙眉道:“朕叫你过来。”
公晳沚于是又磨磨蹭蹭地走过去些许。白卓不耐,伸出长臂,一把将公晳沚拉进了怀里。
“啊!”
白卓笑:“啊什么?”
白卓抚上公晳沚的脸,公晳沚看着白卓手腕上的珠串,想起月泱的话,一时间明白过来,月泱说的事情,应该就是要来拿走这个珠串。
白卓突然发起了呆,公晳沚不敢动,不知多久过去,公晳沚的半个身子都麻了。
“啊!”白卓突然站起来,公晳沚摔下地,疼的一呼。
“不好意思。”白卓似乎恍然间清醒过来,竟然对公晳沚道歉。
白卓走到门边,将门打开,红色的月光流泻进来。白卓闭着眼睛,沐浴了会儿月光,之后抬起手腕,将那珠串摘了下去。公晳沚亲眼看见,白卓在摘下珠串的瞬间,变成了另一个人。
白卓回头,对公晳沚笑,公晳沚错愕地看着他,此刻的白卓,额间一朵红梅,说不出的妖冶。
“这个样子怎么样?等到盛宴一过,我就可以以这个样子活下去了。”
“魔气滔天,怪不得度曲没有发现你。”
公晳沚一喜:“月将军!”
月泱翩翩落到白卓身后,在白卓欲回头的瞬间,夺过连巧珠。
月泱戴上连巧珠,整个人金芒大盛,感受到干涸已久的气穴开始再生真气,月泱不由得绽开一笑,如此一来,再入明镜池之时,便不会无法聚神成型了。
寝宫外的侍卫奴才皆睡了过去,白卓退后几步,脸色阴沉。“我就说那个红衣看起来不对劲,果然是个冒牌货。”
月泱冷笑:“这话轮不到你来说。”
知月泱话中之意,白卓脸色更差。
公晳沚见月泱现身,兴奋地冲他跑了过去。月泱大惊:“姑娘别动!”但为时已晚,白卓一把揽住公晳沚,白卓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种公晳沚从未见过的笑,绝望残忍狰狞。
公晳沚刚欲挣扎,突感脖颈间一痛。
白卓看着月泱,用力允吸公晳沚的血。月泱即刻向白卓攻去,白卓迅速后退,月泱拿出金弦琴,用力一弹,白卓见状立刻用公晳沚的身体挡住了自己,月泱冷笑,再弹,琴声化刃,从两方袭去,推开前一奏,白卓推开公晳沚,旋身躲闪,千钧一发之际,夺窗而逃,躲过了这一击。
月泱面色沉骏,收起金弦琴,没去追白卓。月泱扶起公晳沚,见她失血过多,厥了过去。月泱不敢久留,如今这宫中不知有多少妖魔作祟,她此行只要夺回连巧珠就够了。妖祖未到,她不能鲁莽行事。
月泱背起公晳沚,踏珠而行,欲飞出皇宫。没想到即将成功之际,一柄剑不知从何处袭来,逼得月泱停在了皇宫上空。
月泱低头看去,只见一抱着婴孩的妇人正看着她笑。
月仙……
那这柄剑是……如芒!
月泱额间弦月闪烁,恍惚间月泱听见,“夺回月仙仙印,关闭月宫。”
月泱蹙眉看向月仙,却见她的嘴根本没动,那声音听起来十足奇怪,像个孩子,又像个老人,透着十足地诡异。
月泱这边动静太大,引了一些侍卫来。那些侍卫站到月仙身后,正待喝上一声,月仙的袖中突然窜出两条血红的长陵,眨眼间将那些侍卫一个一个穿身而过。
浓郁的血腥味儿传来,月泱听见,“快将月仙仙印夺回来!”
月泱这回听清楚了,那声音来自月仙怀中的婴孩,月仙是被那个婴儿控制了。
月仙缓缓抬起头,脸上还挂着笑,那两条长陵突然向月泱攻去,月泱没料到,躲过一条,没躲过另一条,左臂被缠住,瞬间人被扯了下来。
月泱挣扎着站起来,见远处有更多的人向这边来,不想再让更多的人因此而死,月泱咬牙转身飞起,欲引月仙随她而去。
然而月仙纹丝不动,见她转身飞起,红绫紧随而上,扯住月泱的脚,再次将她拉了下来。月泱这次看清楚了,那些人,不是宫里的侍卫奴才,而是,她的师兄们。
看着月泱泪眼朦胧,那婴儿又下了命令:“趁现在!”
月仙面色突变,向背对着她的月泱,伸出手去,一把掏出了月泱心脏中的月仙仙印
“啊!!!”月泱仰天痛吼,吐了好大一口血。
月仙面上的笑变得狰狞起来,月泱跪在地上,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但她依然紧紧背着公晳沚。
“将连巧珠夺回来,没有它,大计将受阻。”
红绫再次蠢蠢欲动,月泱用尽全力站起来,摘下一珠,用金弦琴的声刃将之用力送了出去。
却没想到,在珠子要打到那婴儿之时,一层金光将其笼罩,珠子被弹了开去。
“瑞泽……”
怎么会是佛门瑞泽……
月泱呆呆地看着那婴儿,婴儿的头动了动,之后缓缓转过头来,笑看着月泱。月泱似乎听到了笑声,那笑声折磨的她头痛。
婴儿的脸在她眼中越来越模糊,月泱身形晃了晃,之后又跪倒在地。月泱喘着粗气抬起头,见那婴儿离了月仙,飘在半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婴儿额头有光,那是,舍利子!
月泱倏忽间清明过来,难怪如此,那魔婴体内有舍利子。
“白莲之子,你的心,那个蠢货没要,但我与他不同,我不会给你机会再碍我的眼,你的心,我就收下了。”
魔婴脸色突现狰狞,整个人向月泱砸了过来。月泱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公晳沚推开,却被一个人接住了。
“绿师父!”
绿水抱住公晳沚,红寺摘下腕间红天珠,一掌扫过去,魔婴被掌风逼退,月仙旋身而来,接过魔婴。
待月仙站稳之时,红寺绿水已带着月泱公晳沚离开了。
月仙仰头看向月泱离去的方向,怀中魔婴的眼珠突然消失,只剩白茫一片。
“带我回去。”
月仙面无表情低下头,踏上如芒剑,两条长绫在秋风萧瑟中,猎猎作响,如芒剑嗡鸣一声,带着月仙飞去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