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鸟见月泱头发梳的仔细,以为她要换一个发型,没想到她还是把头发都绾了起来。月泱清清爽爽的走出房门,青鸟跟着她,月泱站在湖边,四下寻了寻,青鸟见状调笑道:“度曲还是不在,画中仙邀他去喝酒,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月泱脸红了红,随后双手放在嘴边,冲峰顶大喊:“筋斗云!”
一片雄壮的云团,慢悠悠的从峰顶飞了下来。
月泱要踏上去,筋斗云却故意在月泱抬起脚时,升高一寸,让月泱上不去。月泱试了几次后,突然恼火的用力往筋斗云上一扑,筋斗云被月泱压的一下子成了大饼状。
筋斗云瞪圆自己的小眼睛,恨恨的看着月泱,月泱没好气道:“你作何瞪我!我可有惹到你!”
筋斗云骄傲的将头撇向一边,不理会月泱。
青鸟在旁边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这是灵物吗?也太胖了!你看它那眼睛,哈哈哈哈哈怎么那么小!还瞪你!这胖云也太有个性了!啊哈哈哈哈哈!”
“你才胖呢!不许你诋毁我的筋斗云。”
月泱低下头,讨好的对筋斗云说:“筋斗云你怎么了?我们该走了,走吧,快带我飞上去。”
筋斗云不动。
月泱笑:“走啊。”
筋斗云不动。
月泱笑的更灿烂:“快点呀,我带你出去玩儿。”
筋斗云干脆把眼睛闭上了。
青鸟在一旁拼命的忍住笑意,脸都憋红了。
“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生我的气?”
筋斗云还是不理月泱,月泱有点难过的从筋斗云上下来,筋斗云懒洋洋的活动了一下自己软绵绵的身躯,随后冷淡淡的向峰顶飞去了。
月泱看着筋斗云毫不留恋的背影,惆怅的长叹了口气:“唉……”
青鸟笑眯眯:“你要出山吗?要去哪儿啊?”
月泱气愤:“我要去喝酒。”
青鸟闻言坏坏的摸了摸下巴:“喝酒何必非出去喝呢?梅谷就有好酒啊。”
月泱怀疑的看着青鸟:“这里有酒?”
青鸟点头,邪邪一笑,拉过月泱:“跟我来。”
青鸟住在梅谷的右面,那里也满是梅树,月泱走到一棵梅树下,惊叹的看着那些梅花。
“好神奇啊。”
青鸟倚在一棵树上骄傲的微笑:“这是自然,这可是天地间独一无二的醉梅。除了本灵仙君,再无人能酿的出来。”
月泱呆呆的看着那些梅花,这些梅花的花瓣是水色的,仔细看,能看到花瓣中像是不停的有水流动,如纱如烟,分外美丽。
青鸟走到月泱身边,摘下一朵,递给月泱:“尝尝,保证让你如痴如醉。”
月泱小心翼翼的接过,郑重的摘下一瓣花瓣放进嘴里……
月泱陶醉的闭上眼睛,那一瓣花瓣一被放进嘴中,立刻便化成酒水,洒在你的舌头上,一点一滴的散发出芬芳。香气由淡变浓,再由浓变淡,在香气消失之时,你便能感受到点点滴滴的醉意升起,这种感觉十分缠绵。
青鸟看着月泱如痴如醉的模样,不知为何突感口干舌燥,青鸟不由自主的靠近月泱,月泱睁开眼睛,见青鸟正认真的看着她。
“你……”
青鸟又走近了一步,虽没吃醉梅,却已有醉意:“你把头发散下来吧。”
月泱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为何?”
青鸟握住月泱摸头发的手,帮她将头发散了下来。
月泱不明所以的看着青鸟,青鸟低下头,轻声问她:“你可知我的本体是什么?”
“一只傻鸟。”
气愤陡变,青鸟有些恼火的瞪月泱,月泱立刻改口:“是青鸟。”
“你可知我为何能酿出醉梅?”
“不知。”
“因为我是情士。众人借青鸟喻情,因青鸟代表了情。”
“何情?”
“男女之情。”
青鸟将月泱的双手都握在手里:“只有情士才能酿出如此缠绵的美酒。”
月泱点头,原来如此。
“度曲无心,无心无法生情根,他不可能回应你,你不如考虑一下我。”
月泱懵懂:“考虑你什么?”
青鸟向月泱凑过去:“女子不能为僧,你注定是要留在红尘的,如此,倒不如,你喜欢我,我一定会回应你……”
月泱呆呆的站在那里,任青鸟将自己的唇靠近于她的。
“哈哈哈哈哈!”
突闻大笑之声,二人顿时分开,青鸟回头,就见一眉眼浅淡,似是从画中走出来的男子正卧在花枝间,看着他二人哈哈大笑。
青鸟脸红,很是气恼:“你笑什么!”
男子双眼一眯,很是正经的道:“灵仙君,你不愧是已成灵一千年的灵物,如今竟已晓得如何谈情说爱了。如此看来,你慧根确是不浅,他日定能位列仙班,名传天下。”
青鸟脸更红:“画中仙,梅谷不许他人乱闯,你赶快离开!”
画中仙翩翩飞落,拿出一把折扇,风雅的扇了扇,环顾了一圈后,淡淡开口:“这有何?那度曲酒量不行,却偏偏爱给自己灌酒,喝的酩酊大醉,睡的一塌糊涂,如今我的地儿被他占了,我当然要来他的地儿了。”
画中仙走到月泱面前,扇子一合,挑起月泱的脸,画中仙看月泱看的仔细,还用另一只手细细抚摸月泱的轮廓:“长得确实不错,只是年纪太小,没有风韵。但好在独具一格,倒也算是有些趣味。”
青鸟赶过来推开画中仙的手:“你别动手动脚的!”
画中仙站起身,清高的看着月泱:“度曲的心,是你做的吗?”
月泱抬头不解的看向画中仙:“你是何意?”
画中仙依然居高临下的看着月泱:“度曲长出了情根。”
怎么会……
“我来梅谷瞧瞧,本以为能看到个女人,没想到……”
画中仙将目光移向月泱的僧袍和手腕上的珠串:“没想到,竟看到个不伦不类的小丫头。”
画中仙一挥广袖,青鸟被扫的退后了好几步。
画中仙拉起月泱的手腕,飞身而起。
月泱低头看向越来越小的梅谷,青鸟怔怔的看着他们,羞愧的低下了头。
“你要带我去哪里?”
画中仙脸上没了丝毫笑意,整个人就像一个大冰块。
月泱抬头看向画中仙,画中仙却连余光都吝啬于她。
月泱知画中仙不会回答她的问题,遂低下了头不再作声。
不知飞了多久,直到潺潺的水声入耳,月泱才抬起头来。
面前是如烟的雨雾,一个优雅的瀑布呈现在月泱眼前,瀑布临空而起,水流到下面,汇聚到一个巨大的砚台里,砚台下是无数个小砚台,水流到大砚台里,会慢慢变成各种颜色,待大砚台中水满溢出,再汇入各个小砚台里,颜色就已被分开。
再往前飞,是一把优雅的巨大匕首,匕首不停的裁着如云幕一般的宣纸。
再往前飞,是一根巨大的毛笔,毛笔立在一页宣纸上,不停的抹动,直到宣纸被墨水浸透,再软下来,化作墨水,被毛笔吸回去,墨水被吸干,宣纸又恢复原状,毛笔再继续抹动,就这样周而复始。
月泱一路上都看的目不转睛,画中仙偶尔瞧她一眼,默不作声。
待飞到一处宅院,画中仙停了下来,松开月泱的手腕,默默进了院子。
月泱走到宅院边缘,低头看去,只见宅院下是无数张落在一起的宣纸,宣纸一直落着,不知到了哪里。
这宅院竟是造在一叠纸上吗……
画中仙回头见月泱没有跟着他进来,于是唤道:“进来吧。”
月泱立刻跑了过去。
画中仙引月泱来到一个园子,园子里有各种奇花异草,还有许多奇怪的动物,月泱眼前一亮,跑进去抱起一只可爱的很像小狗的动物,喜爱的揉了揉,画中仙走过来,眼中闪过银辉,小狗立刻变成了一堆颜料洒落在月泱身上。
月泱错愕的看向画中仙,画中仙向前走去:“随我过来。”
月泱立刻跟上去。
待走到一个亭子,画中仙停了下来。
月泱走上前,只见亭子中的石桌上,横陈着一个人。
“度曲喝醉后至少要睡上百年,但此时人间大乱,无法容他就这样睡下去,有他在,妖祖可控,无他,妖祖会不停造出妖魅精怪,扰乱天地间秩序。”
画中仙看向月泱:“你必须让他清醒过来,否则,你不许离开。”
月泱无言,走向喝醉了的度曲。
画中仙离开。
石桌较小,度曲的腿一条支起,一条垂在外面,月泱不想让度曲睡得如此不舒服,遂摘下连巧珠,施法将度曲的身体送进了旁边的厢房中。
月泱看着度曲的脸:仙人说他长出了情根,是真的吗?
月泱将手覆上度曲的心口,那里传来温柔的温度。月泱一靠近度曲,她心口处就会闪现三瓣白莲,随后会有白芒悄悄流向度曲的心。
月泱伸出手指去戳度曲额间的红梅,“啊!”
月泱缩回手指,好烫啊!这是怎么回事。
月泱再去戳,红梅发热,就像着火了一般,月泱又被烫到,赶紧去吹自己的手指。
神仙的额间印果然与我等不同。
月泱不知道如何让度曲醒来,听说水可以让人清醒,月泱施法将度曲移到瀑布那里,之后再将珠串收回,度曲则一下子掉进了大砚台中。
待水溢出又掉进了小砚台中,月泱就这样看着度曲一会儿蓝一会儿黄一会儿绿一会儿紫,大砚台下有数不清的小砚台,待度曲将那些颜色都染一遍,可能要等到地老天荒了。
月泱将度曲带回来,偷偷去宅院下抽出一张宣纸,而后让度曲躺在宣纸上,再施法让度曲在宣纸上打滚,度曲身上的颜色渐渐尽数染上了宣纸。
月泱累的不行,将度曲送回房后,就半趴在床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月泱感觉有人在抚摸她的头发,月泱努力睁开眼,朦朦胧胧中她看到度曲温柔的看着她,拉起她的手,怜惜的握在手心里。
月泱猛地坐起来:“你醒了?”
度曲点头,度曲握着月泱的手,看着她的连巧珠,浅笑着对她说:“你是否知晓你的修行已上了一层楼?”
月泱看向连巧珠,十颗珠子一双一色,一共五色,其中每双中的一颗都由石质变为了木质。月泱惊喜的蹦起来:“我!我入了随化境!我终于入了随化境!”
度曲浅笑着看着月泱开心的在屋子里乱跑,眼见月泱要撞到柜子了,度曲身型一闪,月泱撞进了他的怀里。
月泱在度曲怀里抬起头笑颜灿烂的对他说:“神君!我入了随化境!我可以和月白师兄交流了!我可以去为师兄报仇了!”
度曲不知为何,眼神落寞下来:“你还在想着这件事?”
月泱点头:“这是当然,我先去杀了那个剜我师兄心的妖怪,再去明镜池洗礼,待我炼好净化之法,我一定要将妖祖消灭,救回我师父。”
度曲不语,月泱感到奇怪,抬起头看去,见度曲微阖着眼,月泱突觉心中疼痛,月泱抬手抚上度曲的脸:“度曲,你怎么了?是不是突然醒过来,宿醉难过?”
度曲拉过月泱的手,浅笑着摇了摇头,度曲在她手心处放了一个东西,月泱拿过来一看是一个洁白的半月形头饰。
“这是……这是师父赠与我的若水玉!神君,你怎么会……我以为它丢了。”
度曲拿过若水灵玉,给月泱戴上。
“状若月牙的若水玉乃天地间至宝,可助你灵识之力不断增强,下次戴着它再入明镜池,定可助你修为大涨。”
度曲见月泱戴上若水灵玉后,显得极其娇媚可爱,不由得凝视着月泱轻声道:“如此宝贝,可知明华的确是视你如至宝,五彩连巧珠,月牙若水玉,光是这两件宝贝,就足以惹得无数之人觊觎于你。”
月泱抬手抚摸自己额间的月牙,闻言,笑的开怀:“师父是待我极好,正因如此,我定要救出师父。”
月泱看向度曲:“度曲,画中仙说你现在不能醉倒,因你醉倒,妖祖就会不可控制,这是为何?”
“他告诉了你这?”
月泱点头。
度曲无奈,眼中甚至出现了一抹怨愤之色。
“妖祖是天地间极其邪恶的一股力量,与之相反,是天地间至纯的力量。妖祖在人间现世,说明人间的邪与正力量不再平和,倾向了邪,才会导致妖祖现世。而能与之抗衡的力量,就是我。因我住在人间。按理说妖祖不应出现,但我曾醉倒了三百年,也就是在这三百年间,妖祖成了气候。”
月泱不解:“你为何要醉?”
度曲微垂着头,安静的注视着月泱。
“那时,我因什么都不记得,感到无所依托,日复一日,渐渐的,对苍生之苦无动于衷,于是我醉了。这一次,我因慢慢记起了什么,感到害怕,而选择了逃避,于是我醉了。”
月泱惊讶:“你会怕?”
度曲点头:“是。”
月泱好奇:“那你记起了什么?”
度曲走出房门,望着眼前的仙泽成幕,度曲伸出手,十指渐渐化出金色的绵延的光线。
月泱跟在他身边,见此一幕,诧异不止。
“金芒……佛门瑞泽,你怎么会?”
度曲闭上眼睛,眼前呈现佛祖的脸。那时他刚刚成灵,只是一个渺小的梅花灵物。
“我渴望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