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艨艟巨舰就行驶出几百里,前方现出一片长堤,后面是一个半岛,上有不少楼台殿宇,掩映在清泉嘉木间。
最让萧清震撼得嘴巴都合拢不上的,是数十里外,有一条宽数十里,高不可测的飞瀑从云层中倾泻之下。宛在天河倒挂,银霞冲天,直落万仞,在下方汇聚成一深潭。水流声犹如金钟巨吕,汇为天地间最繁复雄伟的旋律,响彻天际。
水雾波光与四周悬崖上的苍苔彼此辉映,吃从九天上降落的阳光一照,幻出奇光异彩,越发显得雄伟灵奇,迥非尘世。远远看到,就再也离不开眼睛。
在飞瀑左侧,还有四个数里方圆的金篆,上书——“西极门户”,毫光万丈,直透出满天的水雾中。
这果然是天倾西北啊!
方才引路的白袍女子银虹一停,立在三人丈许开外,朗声道:“还请三位道友将船舟下属留在此坞,随我上山!”
沙玉儿对身边侍女吩咐了两句,就举手道:“还请道友前方带路!小女奉师命前来拜山,失礼之处,还请道友见谅。前面就是神域禁地,禁忌甚多,不方便说话。还未请教道友高姓大名?”
白袍女子黔首道:“我乃本教第三代延宾长老流云散人。若是以丌老门下弟子前往,我等前往迎宾的朱虹桥前往就是。若是以傲月国长公主殿下身份上山,就得请公主从山脚步行,参谒三处大禹神碑,看长公主的造化如何了。”
这又是想闹哪一出啊?
萧清在旁边眉头微微皱了一皱,就算是用脚趾头,都知道西极教已经服软,开始打交情牌了。人家老丌徒孙已经通名拜见了,结果西极教要让这蛮夷婆以公主身份上山,这不是彻底拿教义来压制拿捏一下吗?
沙玉儿淡淡一笑,正色道:“两位道友在侧,当然是一同前往朱虹桥,参见教主和几位长老!”
果然是傻大姐!笨蛋一个!你们西极教要和耍心眼,门都没有!我们就给次机会,让你们占据一点优势,不然传出去被人笑话,说我们三大门派欺负西极教这个邪魔外道。
萧清浑然没有留意到,他口中的某大门派。就一脉单传,上下三辈三个人,外加一个宠物罢了。
连忙道:“沙姐姐,大禹神碑乃天地圣迹,既有机会拜谒,岂容错过。我和余师姐都愿意陪姐姐一道,步行上山。”
肚子里不忘记添上一句,“免得你们西极教说我们中原人欺负你,不给面子!”
说话间,更扯着沙玉儿的衣袖,在傻大姐的胳膊上捏了一下。
沙玉儿心头大喜过望,知道一切都在师祖的灵珠烛照下,前途既有波折,已是无足轻重。
西极教还以为可以凭借大禹神碑禁制,就能阻挡她们一行上山。却万万没有料到,破解神碑禁法的三件前古至宝,早已经在她们身中。
脸上却做出犹豫为难之色,余英男见状,也开口道:“我们三人一路前来,当然是行止祸福与共,不能分开。沙姐姐既愿从山下登山,那我们二人就陪同你一道。”
对面的流云散人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瞟了她们三人一眼,才沉声道:“道友可要想好,若是以公主身份上山,难关重重,非比寻常。若是陷身其中,需自行退走,方能活命,就算尔等师长,都无能为力。”
嗨,尔等自大已惯,岂知老丌的滔天本事?你们看得比命根还重的事情,说不定在老丌眼中,就是考验门下弟子道行的关卡而已。有之不多,无之不少!
老丌说不定早就安排好了剧本,将西极教一股脑埋进去,你们还要帮着挖坑呢!
萧清在心头暗笑,他可是真正见识了老丌的厉害,被坑得欲仙欲死,还以为是自己高明。
沙玉儿沉声道:“我等三人,愿以凡人之身,步行前往玄阴凹绝顶!”
流云散人双目精光一亮,长笑道:“三位虽是自愿,但身份非同一般,本教就特降殊荣,开放神域登山主道!请三位随我来!”
举手一挥,一朵黑气缭绕的银莲,就脱手而出,化为一点银光,直射天际!
只听遥空传来一声轻雷,突见九天飞泻下来的天河巨瀑,化为一道其长无际的银色虹桥,微微朝前一甩,就直坠前方百十丈开外,还不等看清楚,一声洪烈无涛的闷响,震得天摇地动,就是脚下的艨艟巨舟也微微一阵摇晃。
还不等看清楚,就见水波全收,天降银河则化为一犹如云雾的黑影,渐渐由浓而淡,化为一片晶莹剔透的坚冰。
本盘旋在艨艟巨舟外的两条黑龙,此时则交叉盘旋飞出,顺着那道宛如长虹倾泻,无边无际的晶桥飞舞直上,一眨眼就消失在云层之中。
随着两条黑龙身形过处,亿万丈长短的寒冰虹桥化为了一道直通天阙的银色阶梯,看上去银光闪闪,与峡谷中射下的金阳一照,立刻幻出满天异彩,直冲霄汉,壮丽辽阔,再非任何笔墨可以形容万一。
萧清虽看得目瞪口呆,却明白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他和余英男还在上面的玄阴真水所化的万载玄冰中困了百日,那下面的瀑布水流化为一道冰雪铸就的虹桥,也不算什么厉害的仙法。比起水母门下冰冻千里海面的法力神通,还逊色少许。
不过西极教仅仅是“迎宾”,给他们三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一点颜色看看,却是足够分量。
寒虹万里凝群星,飞桥迎宾游太清。
这格调简直牛到九天之上了!
甫见冰桥天降,就觉一股森森冷气扑面而来,艨艟巨舰立刻泛起一片银霜,下方众多金甲卫士与众多侍女也瑟瑟颤抖起来。
沙玉儿手中灵诀一扬,只见前后三处高台上立刻泛起一团红艳艳的光晕,将全船笼罩其中,寒意顿失,就是原本凝聚的寒霜也化为片片云烟飞起,越发显得仙气缥缈,云蒸霞霭。
流云散人好像正要飞出一物,见沙玉儿已经施展法力,护住巨舟,笑着道:“原来此舟还暗藏三阳仙阵,倒不需我行法止住太阴玄冰的寒气。可惜这三阳法阵不能随身携带,不然三位道友拜山,倒少了不少麻烦。”
沙玉儿知道她是暗中指点诀窍,也不多说,举手道:“此舟乃家师所赠,非是炫耀。舟中除了几位贴身侍女外,皆是凡人。还请道友代为照看,我三人就先行告辞。”
说完,就挽着余英男的胳膊,二女一起凌空踏虚,从主楼高台缓步走下。
萧清知道对于仙人来说,此举倒不是炫耀,而是为了表示礼敬恭维。当下也有样学样,站在台前,对流云散人拱手告辞,就犹如滑冰般,斜斜凌空滑落下地。
落地处虽冰寒刺骨,但对萧清来说,比起太阴真水所化的太阴玄冰之威,差距何止十万八千里。
沙玉儿和余英男眨眼落在身边,余英男笑着道:“此时故地重游,却有些名不符实。当年我们三人第一次过来,可什么都没见到。沙姐姐是专程受有指教而来,我和毛弟唯沙姐姐马首是瞻。”
沙玉儿笑着道:“其实此山禁制说难也是极难,说易也是极易。山路冰桥易行,大禹神碑难过。我们先顺着冰桥上去再说。”
莲足微点,施展出轻身功夫,与余英男就化为两道白光,朝一望无际的九天之上急驰而去。
萧清见偌大的虹桥,化为无数晶莹剔透的高大阶梯,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阶。若是走上去,足以走到天昏地老,看似为了便于三人上行,其实却是存心刁难。
不过沙玉儿那蛮夷婆哪里需要讲规矩?就在起身间,脚下暗运真气,已经凝冰成撬,早弄出一副冰橇来,滑行上山。
当下有样学样,也从脚下凝出一副冰橇,朝山上滑行而去,才滑出数丈,就觉四周白茫茫的一片,上不沾天,下不沾地,什么都看不到。知道若不是有人故意作梗,就是无意引发了什么仙法禁制。
还不等上山,就听耳边传来沙玉儿的传声:“此山禁制,男女不同,毛弟你们二人,乃是陪客,无关紧要。若是不想费神,可就在原地等候,我们和英男妹妹拜谒完三座大禹神碑,毛弟禁法自解,自然送到我们二人身边。”
早说嘛!
我就知道西极教不安好心,会出难题的。不过余师姐手中可有峨眉珍藏多年的至宝禹王鉴,正好克制大禹禁法,就算不能克制,也能找出门户,脱困而出。
当下也不折腾,立刻停了下来,盘膝跌坐,开始打坐运气,打发时间。怎料刚一气转三关,就见眼前一花,出现一座形如宝塔的巨碑,屹立在前方石台上。还不等会意过来,石碑以一化三,三三化九,立刻将自己前后左右团团围住。
难道两位姑奶奶已经引发禁法妙用,自己这边也生出变化?
萧清正要取宝护身,安心打坐,坐等出困。就见九座石碑分合变化,光影一阵闪动,就恢复了三个之数。
一下恍然大悟,这神碑妙用已被沙余二人引发,故此这边也生出妙用。只是此宝玄妙,随人心意发生变化。若是不去理他,反是最安全的,只是不能动弹,要是施展法宝法术之类护身,就遇强则强,让人难以应对。自己偷懒,刚好捡了一个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