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端杏与端云等人的不同了,端云几个,虽没规矩一些,但孙雪衣让做什么,她们就做什么,但端杏不同,生了一颗不安分的心,又仗着受宠,平时孙雪衣的话,她尽可以不轻不重地辩驳一句。
孙雪衣看了一眼在一旁发呆的端云,“你来说。”
端云迟疑了一瞬,放下水盆,走过来,也跪在她面前,“做奴婢的。最重要的是忠心、本分。”
“忠心,本分——很好。”孙雪衣脚轻轻一动,不轻不重地将端杏踢开,“你明知新妇在夫家不可太过招摇,还给我一件错金银的衣裳,难道是没跟服制的妈妈们学过怎样穿戴?还是——有心而为?”
端杏水灵灵的眼睛睁大了一晌,竟没说出话来。
孙雪衣厌厌地让人把衣裳拿走,不再看端杏,冲端云道:“给我净面把吧。”
端云正发愣呢,闻言,赶紧拿过脸盆。孙雪衣向端杏道:“起来吧。”
端杏这才战战兢兢起身,委委屈屈地献殷勤,和端云两个,一左一右伺候她净了面。
她的确是存了让孙雪衣没脸的心思,不怪她吃里扒外,孙雪衣生得太好,郡王爷昨儿个没在,若是见着了孙雪衣,哪还有自己的机会?因此先声夺人,打听到老太妃喜素净,偏给王妃备了一件错金银的衣裳,让老太妃不喜了,她的机会也就来了。
没想到,自家姑娘,今儿个竟精明了一回。
她再不敢说什么,眼见着孙雪衣点名要了一件素净的浅绿襦裙,梳了个简单的妇人发髻,只插了两根玉簪,却更显得脆生生、粉嫩嫩,乖巧无比。
孙雪衣才十六岁,是花一样的年纪。
梳洗好了,夫家的一个主事嬷嬷,姓陈的,便带着主仆几人出了去。
端琴与端莺也跟着,四个丫鬟各怀心思,跟在孙雪衣后头,前头有陈嬷嬷引路,穿过几条抄手走廊,正值仲春时分,府中的花草开得正盛,争奇斗艳,引人的眼目。
孙雪衣却没心观赏风景,脑中不停地转着,不长的一段路,竟想了一辈子。
可是回头想想,上辈子的事,真是乏善可陈。她在王府中只住了四年,四年后,便搬到了京郊的别院,过上了人下人的生活。
而郡王府中的四年,是她悲剧的开始。
婆母老太妃,姓袁,是从南面的闽州来的,最重礼教陈规,一向就看不起商户。她生育三子一女,褚行渊是她最喜欢的小儿子,放在往常,要让她为小儿子找个商家女,那是死也不肯的。
可是,随着先郡王爷殁后,郡王府有名无实,已经撑不起一大家子,只得靠与个商户结姻,捞点好处。
可想而知,对着孙雪衣这样一个媳妇,袁老太妃心中有多憋屈。
婆媳俩第一回见面,袁老太妃就给了孙雪衣一个下马威。
老太妃院儿里的方妈妈吊着眼梢儿看着一行人,声音很是慢待,“老太妃正有事儿呢,王妃稍等。”
孙雪衣也不说什么,也没人给安个小凳,她就被这么晾在了院儿里。
方妈妈又道:“王府不比寻常人家,规矩是铁打的。这都日上三竿了,我们老太妃,在屋里等了王妃半个时辰!王妃这架子,摆得可真大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