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的两旁种着许多花花草草,五彩缤纷地点亮了整栋楼房。门前的一小片地还没有浇水泥,只是胡乱地填了些石子,于是小乐深一步浅一步地走过去。钱嫂正在靠椅上休息,一把圆圆的画有鸟画的蒲扇盖在肚脐的位置,右手轻握着扇柄,似乎随时准备扇一扇。
小乐踏进门的一瞬间,发现钱嫂正闭着眼休息,所以不想打扰她。她正准备轻轻扭过身,想要再轻轻踱出去,却听见钱嫂说:“啊呀,是小乐呀,这几天也没有看见你呀。快进来做做呀!”
小乐转过身去,看见钱嫂坐了起来,并对着她慈祥地笑着。没错,依旧和平常的钱嫂一样,少的可怜的几根黑发混在那些白发之中,一套看起来很俗的红蓝色衣裳,一个仿佛水波摇晃着的但却慈祥和蔼的笑容。可是,凭这几点就很不平常了。小乐于是一边纳闷着,一边寻个板凳坐下,再将手摆在平常他们吃饭的大木漆桌子上,用一只手托住下巴,才开始说:
“那个……王大伯……”
“呵,那个老棺材,”钱嫂回答得很干脆,还一边笑着,几根额头前的白头发与薄衬衫一齐随窗户吹来的微风飘动着,“我还巴不得他早点死呢,在家里也什么都干不了,就只会给我添麻烦……”
“哦……”小乐感觉自己什么也说不了了,气氛顿时沉寂了一会儿。
“哦,对了,粽子熟了!”钱嫂赶忙站起身来,将圆蒲扇放在椅子上,“你等着哈,我给你拿个粽子吃哈!”
于是,钱嫂踢踏着拖鞋跑到厨房里,又踢踏着拖鞋跑到小乐跟前。只见她用拇指、食指紧掐着一个长粽子的线头,并递给小乐。小乐突然觉得在自己面前钱嫂才是小孩。
“小心烫哈!”钱嫂笑得很灿烂,接着又拿起圆蒲扇,躺椅子上去了。
小乐接过粽子,将粽子小心翼翼地剥开来,并将剥下的箬叶和红线都扔进桌旁的垃圾篓里。她有些惊讶钱嫂还有心情包粽子,而且做得还那么精细。
“我只有一个儿子,”钱嫂太忙了,“可他太忙了,上午刚给他爹办完丧事,下午就匆匆赶回公司了……他是大学生,也应该在大城市发展……读了二十来年的书了,我和老伴儿也辛苦培养他,他却把我们给忘了,这小子!”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样的啊,”小乐咬一口粽子,感觉很美味,和今天吃的泡面比起来,“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大顾及老家的。”
“唉,”钱嫂叹着气,她看起来精神了些,“你为什么要辍学呀,读得好好的……”
“啊,”小乐踌躇着,“我也不清楚……我得了一种很难医治的病,或许根本不能治吧……”
“啊,是因为这个啊。”
小乐突然有一种被点击似的感觉,觉得背麻麻的、凉凉的,脑袋似乎也有些发昏,眼睛也很是不适。她于是把眼睛睁得挺大,并用牙齿咬住下嘴唇。
“嗯——”
“呵呵呵……”钱嫂又笑了,没有一丝做作,没有一点生硬,是发自内心吧。有些莫名其妙,让人捉摸不透。
小乐清楚这个地方的人肯定都不会怀疑自己,她当然不用解释自己没撒谎,但她不明白钱嫂为什么要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