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份午后依然有几分炎热,枝头偶有蝉鸣。办公室的空调依然低低得开着,沈孟榆低头批改作文,还时不时露出浅浅的笑。罗蒙禹站在旁边随意地做些伸展运动,眼睛不定时地瞟几眼沈孟榆手中的笔。
那是一支很好看的钢笔,即使对钢笔没什么研究的人都能看出来那是一支高档货,笔的周身是考究的银色烤漆,笔腹处镶嵌着一圈细碎的白钻,恰巧映衬着雕刻精致的“PARKER”,笔尖是一粒黄金圆珠,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派克金笔?
“啧啧啧……沈老师,你这是大手笔啊?”
“嗯?”沈孟榆抬头,正对上罗蒙禹艳羡的眼神,“我习惯用钢笔的。”
罗蒙禹只觉得这个女生确实不大爱说话,毕竟办公室里只有两个人,如果总是不说话的话,确实……有点尴尬。
“班上怎么样?这一个月还习惯不?”说完他立刻后悔了,这是……没话找话吗?
“嗯。”沈孟榆放下笔,倒是很认真地思忖了一下,“陈典铭这个孩子有些奇怪。”
听到陈典铭这个名字,罗蒙禹几乎是直接皱紧了眉头,他没想到沈孟榆会这么快注意到这个孩子。
“怎么个怪法?”
“他很安静,但是一点都不安分。”
“他的母亲三个月前刚刚过世……”罗蒙禹轻轻叹了一口气,“自杀”。
“什么?”沈孟榆几乎是脱口而出,她大概猜出这个孩子经历过什么,如果是这样的话,一切都明晰起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母亲的死和他有关?”
“你怎么知道?”罗蒙禹怎么也想不到,面前的这个女孩仅仅和陈典铭相处了一个月而已,而且陈典铭平时表现的绝对只是一个坐在角落里沉默寡言的学生。
“他看起来总是不动声色,但实际上听不得别人说他任何一句话,无论好话坏话。即使别的同学聊天时无意中看了他一眼也能激起他的愤怒。”沈孟榆似乎陷入什么沉思之中,“我总觉得吧,他很极端。”
“他高一时迷上了网游,在网吧里结交了一些社会青年,学会抽烟,也酗酒,后来发展成为夜不归宿,后来每个月的生活费远远不够他开支,就开始在校外拦一些初中生敲诈勒索。他的母亲为了挽回他甚至在校门口向他下跪……”罗蒙禹的语气一直很低沉。
沈孟榆专注得听着,眉头锁得紧紧的,她从第一节课就看出那个孩子是与众不同的。
“所以,她的母亲是因为无法劝阻他继续犯错才自杀?”沈孟榆问。
“嗯,跳楼。就从家里自建房的三楼跳下去的,当着陈典铭的面。孩子当场就吓傻了,后来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校方怎么说?”
“学校给予了一些安慰,也答应他的父亲如果孩子能好好读书的话就不让他退学。”
“……”沈孟榆张口要说什么,突然听到外面一片喧哗,是学生们脚步凌乱地奔跑声,间或夹杂着呼天抢地又歇斯底里得狂喊:“有人跳楼啦,有人跳楼啦!”高中生还都处在血气方刚的年龄,加之升学压力太大,难免情绪波动,可罗蒙禹在豫楠高中五年了,年年带高三都没有听说要跳楼的。
窗外的喊声越来越多,脚步声越来越震天动地,仿佛每一寸扬起的尘土里都是不安的呼吸。
“陈典铭!”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喊起来,然后罗蒙禹撒腿就往外面跑,沈孟榆紧紧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