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坊的老板娘卫娘子这几日像是把“犯愁”这两个字都刻在额头上了,她家官人还以为自家成衣铺子经营不善就要倒闭了,支支吾吾地安慰卫娘子,谁知道卫娘子抛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说:“这铺子啊,还不如倒闭的好!”
这事说来话长,卫娘子家的锦绣坊开在城东的闹市中间,这城东住的大多是商户,平时来往的客人基本上都是几十年的老街坊,小本买卖虽说不能发家,养活着一家老小也是绰绰有余的,那天卫娘子一如往常的卸了门板准备营业,没想到刚打开门就冲进店来几个士兵打扮的壮汉,这卫娘子当时吓得三魂七魄都挪了位,打头的壮汉一脸横肉,身材怕是有两个卫娘子那么宽,这样一个凶神恶煞的“活阎王”,接下来做的事才是让卫娘子摸不找头脑。
只见那“活阎王”小心翼翼地从背后背的包袱里掏出了一件浮光锦制的烟云蝴蝶裙,这衣服啊,穷人家可穿不起,断断不可能是锦绣坊的手笔,这厢卫娘子还在细细打量这裙子有什么特别之处,那“活阎王”却猝不及防地开了口:“敢问娘子,这衣服的做工手法,您看着可有些眼熟?”
卫娘子接过衣服瞧了瞧针脚,竟是和自己一贯的绣法有些相似,都是折返绣,又听“活阎王”略带些焦急地说:“娘子仔细瞧一瞧,这针脚和手法可是和您出自同门?”
没等卫娘子反应过来他又絮絮叨叨开了口:“大清早的叨扰娘子让娘子受惊了,只是主子吩咐的事我们做下人的只能照办不是……”
一阵唾沫横飞之后卫娘子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些凶神恶煞的壮汉是八王爷府上的府兵,被她们府上的二姑娘打发出来寻这件烟云蝴蝶裙的绣娘,只可惜费了好大劲打听到绣娘的下落,人家去岁上头就回祖籍去了,又使了好大力气才得知卫娘子竟是那绣娘的同门师妹,这才冒冒失失找上门来想让卫娘子照着这裙子的样子再仿上那么一条。
“请官爷恕我多嘴,只是这裙子也不是什么贵重物件,王府家的二姑娘什么好料子没见过,非得要这一模一样的裙子做什么?”卫娘子不解地发问。
“活阎王”此时像个鬼鬼祟祟的黄鼠狼,屏退了周围的小兵,低声对卫娘子说:“照理说咱们做下人的不敢妄议主子,可二姑娘说了求人办事须得坦诚相待才行,只是这事今天给娘子讲了以后,可不能胡乱去与别人说。”
“唉!”黄鼠狼叹了一口气,“我们侧妃娘娘上个月失足落了水,醒来之后不仅记不得人了,言谈举止活像个小孩子,娘娘睁开眼见的第一个人就是我们家二姑娘,然后便只听二姑娘一个人的话,大家都道是母女情深,可谁知道二姑娘换了个衣服娘娘就又不认人了,姑娘孝顺便只穿这裙子见娘娘去,可这一件衣服怎么经得起这般换洗,于是便起了多制几件相同衣服的心思,难就难在这了,府里绣娘的折返绣都拿不出手,这才来麻烦娘子,还请娘子念在我家姑娘一片孝心,别的活计能不能推一推,先做一件应应急。”
给王府的千金贵女缝制衣物,这等美事卫娘子自然想都不想就应承了下来,照着那烟云蝴蝶裙的样子赶制了两日,自认为仿了个十成有九,谁知下回王府的府兵再来又成了“活阎王”。
“我的姑奶奶呦。”阿顺,就是那位“活阎王”像眉毛着了火一样怒气冲冲地数落着卫娘子:“这裙子上大半的绣线您都没用对,不是浅了一分就是太过浓郁,我们好脾气的姑娘难得发了脾气,这差事办不好您这是要我的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