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他们穿行在桃花林中,绕来绕去地行了一段不短的路程后,来到一些茅舍前。
这些茅舍三三两两散乱地坐落于桃林深处,里面住着的便是十多年前的乞儿们。只是现在的他们已经长大,全都成家立业,还有了自己的孩子。他们居住在桃林里,便是为了就近照管这些桃树。
月隐玄领着司马琰走进茅舍旁的一间柴房。柴房里站着四个黑衣人,他们守着一个形容略显猥琐、身子害怕得发抖,留着山羊须的矮个精瘦中年男子。
见到司马琰和月隐玄进来,那四个黑衣人立时行礼。司马琰摆了摆手后,问道:“这便是昨日王府请的私医?”
押着那矮个精瘦男子的一名黑衣人回答道:“正是。”
司马琰对着那个身体发抖的男人问道:“叫什么名字?家中有何人?”
那矮个男人偷眼瞧了一下司马琰,看到他左脸上那道长长的疤,立时身体抖动如筛糠,哆哆嗦嗦地开不了口。押着他的那名黑衣暗卫朝他膝部后窝处踢了一脚后,喝道:“主上问你话呢!还不赶快如实回答。”
那精瘦男人立时半伏在地上,不敢呼疼,结结巴巴地回答道:“小……小人名叫……叫魏良仁,家中有……有妻儿……还……还有老母亲。”
司马琰朝踹人的那个黑衣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动手后,再问道:“因何行私医?”
魏良仁回答道:“小……小人原本在……在回春堂坐……坐馆,只……只因医……医死了一……一个官吏的侍……侍妾,便……便被取……取消了坐……坐堂的资格。可……可小人还……还有妻儿……妻儿老小要养,不得已,方才私……私下里行医。”
司马琰见他后面说话稍利索了些,慢慢地问道:“你最擅长医什么?”
魏良仁回答道:“都医,小人都……都能医。”
在看到司马琰盯视过来的眼光后,又瑟缩着回答道:“一般找……找上门来的,小人都医,不……不过,小人擅长治妇……妇人的病。”
“妇人的病?”司马琰的瞳孔缩了缩。
月隐玄在听到这句话时,明显地‘咳、咳’两声,脸色有些发烫。对着那四个仍愣在柴房里的属下挥了挥手,说道:“你们先出去。”
“可……这是……”一个黑衣人还要说什么,被另外的黑衣人拽着胳膊走了出去,散立于柴房的四周守卫着。
司马琰再问道:“昨日琰王府请你去看诊,是看的何人?”
“是王妃和她……她身边的丫环。”魏良仁回答道。
司马琰眉头一皱,问道:“王妃和身边的丫环同时都生了病?”
“倒不是病,只是王妃受了点惊吓,动了胎气。王妃身边的丫环的胎倒没什么事。”魏良仁回答道,他慢慢地不结巴了。
“什么?”这次轮到月隐玄吃惊了,声音明显有些大,将魏良仁吓得身形一颤,明显又有些抖了起来。
月隐玄转眼去偷看站在一旁脸色铁青的司马琰,只觉得外面的日头抵不住这屋里骤然下降温度。
月隐玄不再说话,魏良仁不敢吭声,安静了好一会儿的柴房最后在司马琰缓慢而又沉凝的语气中打破无声。只听他问道:“王妃和她身边的丫环分别都有了几个月的身孕?”
魏良仁觉得自己身体里的气被面前这个人身上释放出来的威势摄住,有些呼不顺畅。他吞咽了一下口水方才说道:“大约两个月左右,王妃的月份比她身边的丫环要大上半个月。”
“可有说是谁的孩子?”司马琰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问道。问完后,又觉得自己定然是气急了才会问出这样多余的废话。谁家请医,就算是诊出有喜,也不会专门告诉出诊的大夫这些事,轻易肯说出病人的身份的都不多。
“当然是王爷的孩……”魏良仁想也没想地信口回答道,可话还没说完,立时便张着还没闭上的嘴,瞪大了眼睛呆在那里。谁都知道琰王长年镇守冀北,多久都不回隆安城一次,这段时间也没听说王爷回来过……
怪不得昨日那被唤作是王妈妈的婆子,一边嘱咐他莫要对人说出去,一边塞给他二十两银子。他当时喜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地诅咒发誓,绝对不会对任何一个人说起……回到家还拿出这两锭银子咬了一下,看是不是真的。
他给人看一年的病未必能收到这么多钱。他只道是经常私下里帮王妃看诊,王府又有钱,遇上喜事,出手阔绰,所以一下子赏了这许多钱。一家人着实开心了一整晚,他还答应了自己的婆娘,今日许她扯几尺布帛做新衣的……却没有细想自己摊上了大事。
他不清楚眼前的这些人是谁,但却可以判断他们跟王府肯定有关系。忙跪伏着磕头,哀号一般地恳求道:“小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小的保证什么都不会说出去,小的家中还有老母幼子,只求两位大爷放小人一条生路……”
司马琰却再没心思听他哀号,转身走出了柴房,冷着声音对跟着走出来的月隐玄吩咐道:“好好给本王查这些年时常出入琰王府的人都有些什么人?贺文秀和她身边的丫环除了王府,最常去哪些地方,都见什么人……总之,给本王将人找出来。”
月隐玄连忙应‘是’。王爷虽然没有说明要找的是什么人,听了魏良仁说的话的月隐玄又岂能不知?他小心翼翼地问道:“那这个魏良仁要不要处理掉?”
司马琰说道:“先留着,找个地方关起来,说不定到时还有用处。”
月隐玄再问道:“这个魏良仁家中确实还有妻儿老母,如果他没有回去,只怕他的家人会要寻他。要是给王府里的人知道了他不在,只怕会打草惊蛇。”
司马琰一阵烦燥,厉声说道:“那就将他的家人全都抓起来。今日城中不是正乱着吗?不是有守备军满城的捉人吗?难道这些事也要本王替你们去想吗?”
月隐玄忙躬身再次应是后,不再言语。他心里有想抽自己嘴巴子的冲动,这种时候,最应该避免的就是与王爷面对,自己还非得赶着去触这个霉头。
直到看着王爷走得稍远一些之后,月隐玄才对着那四名黑衣人开始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