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慕容残空逃离武当山后,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大地回春,万物复苏,冰雪消融。
一切的一切,焕发着生机。
砰——
大门打开,一杆三棱青钢长枪刺了出来,呼呼生风。赵秋伤势已经好转,此时正在重新练习自己的千潮梨花枪法。
梨花怒放······
花香弥漫······
繁花似锦······
赵秋将自己的碧潮沥血枪充分施展开来,大开大合。与之前一昧的挥舞不同,经过谭素离道指点后,此时的赵秋已经悟到了“动静相宜”的势。
嗡——
一杆金头燕领花枪从赵秋的视觉死角处袭来,赵秋回身一记“枪斩梨枝”,向来人的脚踝处刺去。怎料来人回枪一档,再刺,赵秋以然落败。
“师妹,师父教你的东西,怎可生搬硬套?”戴着面纱的花见子重新站好。
“师兄。”赵秋也重新站好。
“哎呀呀,怎么不叫秋儿了呀?”齐维一脸不怀好意地走了过来。
“齐维!你别瞎说!”赵秋立马回应。但花见子却是一笑:“此时正是武林安危的时刻,大丈夫怎可贪恋儿女情长呢?”
“要不这样,花见兄以后都不要贪恋儿女情长了,如何?习武之人,怎可三心二意?”齐维笑了笑,花见子白了齐维一眼。一拱手,走开了。
眼看着师兄离去,赵秋一拳打在齐维胳膊上,抱怨道:“师兄是来教我枪法的,我的千潮梨花枪都没学完呢!”随即,快步离开,追师兄去了。
齐维陪着笑脸,干瞪着离去的两人,尴尬地站在原地。
······
谭素离道长在午饭时,叫了齐夫人、齐维、花见子、赵秋、灵虎道长、和小荣。近日,做的是蒜蓉大白菜。
灵虎道长虽然和齐维等古庭山门的人先前有些争执,认为齐维将祸水引来了武当山。但这个月以来,齐维隔三差五地和灵虎道长交流自己的武学心得,让灵虎也看到了齐维内心的善面。此时吃饭,还不忘帮齐维倒酒。而花见子,认清了自己被师父利用的真相,在谭道长的教导下,找回了从前的赤胆本性。小荣的剑法在师兄齐维的教导下也突飞猛进了起来,但他却放弃了拿双剑的想法。
“单剑,不是更容易吗?嘻嘻。”小荣如此说道。
“少林送信来了,催问龙鳞甲的下落。”谭素离一边吃着饭,一边说道。
“巧了,最近燎原仪的弟子在成都城重新找到了慕容残空。”齐夫人立刻回答道。“依我看,我们要不先把本派龙鳞甲抵押给少林,我们自己去把慕容残雪的那副抢回来。”
“如果孟内闻和慕容残空在一起的话,说不准两人都有龙鳞甲。到时候,一箭双雕!”小荣说道。
“谈何容易?啊——”齐维和花见子几乎同时反驳了小荣。齐维先拱了拱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花见子先说。但花见子却客气地,回做了个“请”的手势。
在一旁的赵秋看不惯了:“你们两个,有意思吗?”
齐维扑哧一下笑了出来,不巧一粒米飞到了赵秋的手背上。
“啊!你真恶心!”赵秋突然站了起来,面露恶心的神色。
“我错了我错了!”齐维的眼睛笑成了两道月牙,左手不忘盖住嘴巴。
“好啦,别闹啦。”谭道长正色道。“我等不怡倾巢出动。这样吧,在座各位随同贫道一同前往成都,追寻慕容残空。”
“那武当的师兄弟怎么办?”灵虎道长问道。
“让掌门师兄带着就得了。”
七个人,七匹马,一条通往川中的路。
······
上次来川地,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但这里的花花草草似乎从未变过。你瞧,成都城的食街还是飘着辣椒的香气。客商从三尺村而来,也往三尺村而走。七人分成了两队。一队,由谭素离、灵虎道长、和花见子一起,投城东的梧桐客栈。另一队,则是齐夫人、齐维、小荣、和赵秋,投了城西的意隆客栈。
“赵姑娘,你先去意隆客栈将房钱付好。我们三人要去成都城的燎原仪密探室,打听下此时孟内闻和慕容残空的去向。”
赵秋将碧潮沥血枪那黑布装好,背在身上,进了意隆客栈三楼的七号房。
房内的木具散发着木头的香气。房间不大,一张茶桌,两个板凳,还有一铺床。
赵秋将布包放在丢在床上,长枪靠在门后。自己也躺在了床上,长舒一口气。终于到了!她想到。
“终于到了!”赵秋听到。
嗯?自己没有说话啊?难道幻听了?赵秋慢慢坐了起来。旁边房间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赵秋在墙角找到了一个小孔。看到隔壁房的那女子身着赤血宗的黑红武袍,背对着自己,看不清容貌。赵秋心中欣喜,不知道是不是赤血宗的故人,但这个背影看起来眼生。
咚——咚——咚——
那赤血宗弟子立刻跑去开门,进来的是一个身穿绿色道袍的中年男子,蒙着头和嘴,但已经染白的眉毛却暴露无遗。男子负着手,坐在了房间的一个板凳上。赤血宗的女弟子却毕恭毕敬地站在男子面前。
“刚从骊均山回来?”男子给自己到了点水。
“对。”
“掌门现在是谁?白玉宗戚执?”
“戚执据说手腕经脉受了重伤,平日里只能料理些事物。现在辈分最高的弟子当属青云宗项影。她已经在同门的一致举荐下成为了骊均山门第八代掌门人。”
男子不由得失笑:“骊均山当真没人了。现有风利子、花见子,再有青藤子和赵秋。项影龙鹤大枪才刚刚练到大成。”男子端起碗,喝了一口水。“骊均山现在还有多少人?”
“不足两百人。”
赵秋心头一颤,雄霸一方的当世枪派居然也没落了。但赵秋此时更希望看清隔壁房间两人到底是谁,为何在讨论着骊均山门。男子嗓音低沉,可见早已过了天命之年。女子不苟言笑,冷艳异常。
那中年男子继续问道:“那骊均山门答应帮你了吗?”
“掌门挚友的请求,当然水到渠成。”女子答道。赵秋变得更是一头雾水,项影的挚友就三个。除了已故的丁凌印,还有花见子和自己。而花见子上次在川地又是什么时候了?还能有谁?
“那峨眉派呢?温师太怎么答复你的?”
“温师太一开始不答应,毕竟赵秋在建州城打伤了她和三个她的爱徒。但我一掌将温师太的佩剑披断。她自知不是对手,便无奈答应了。”
“好吧。有了这两派,为师已经修过一封书信给少林。三山一起,武当古庭也是凶多极少。”赵秋冷汗直流,一颗心脏止不住地在跳,不巧碰倒了一个茶杯。
叮——
茶杯落在地上,敲出了清脆之音。赵秋回过神来时,再看向隔壁房,两人已经不知所踪。
是来抓我了吗?不能被抓到啊·······
赵秋拿起长枪和布包,就往窗外轻身一跃。
砰——
那身穿赤血宗武袍的女子一脚踹开赵秋的房门,却发现这里空无一人。只有衣衫打开的窗户。那女子往窗外探出头,看了看客栈外来来往往的行人。又回去了。
尽管赵秋偷偷看到了那人的侧脸,但赵秋仍然能像照铜镜般看出那人是慕容残空!
赵秋立刻躲在一条没有人的巷角,左手捂着嘴巴,生怕发出太大的声音。
怎么办?不知道齐夫人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也不知道燎原仪在成都的密探室在何处,就靠自己,可以吗?
眼下自己好像只有两个个选择:一,躲在墙角,希望不被慕容和她的师父发现。等齐夫人回来。二,立刻跑向意隆客栈,向谭素离道长求助。
躲在这里·······就怕随时会被发现。去找谭道长,又怕路上被慕容追到·······
“我说,赵姑娘。来了怎么也不打一声招呼?”
赵秋一回头,慕容残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自己身后。赵秋牙齿打颤,心跳加快。慢慢转身。
慕容将碧紫焰剑服再身后,继续用她那冰冷的语气道:“轮到你哑巴了?”
赵秋眨了眨眼,回过神来:“你师父呢?你怎么穿着赤血宗的衣服?”
“你真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我师父刚才收到消息,出去了。留我在这里等他回来。”慕容残空叹了口气,将碧紫焰剑拿到眼前细细打量:“我们长得很像,不是吗?但各有各的命。你,就是在各大派中来回求存。而我,则是要成为武林梦魇。”说罢,慕容向赵秋头来了一丝邪魅的微笑。慕容虽然脸上仍然在笑着,但语气中的冷血无情让赵秋感到不寒而栗。自己,也许只有拼死一搏了······
“说,想怎么死?”慕容抽出长剑,将剑鞘丢在墙边。在狭窄的巷子间慢慢逼近。赵秋将布包放在地上,并将长枪从黑布袋中抽了出来。
赵秋拉开龙鹤大枪中的“白鹤饮涧”式,长枪直指慕容残空的面门。慕容手上青筋暴起,凌厉阳刚的剑法顿时袭来。
“峨眉天罡断魂剑?”
赵秋有长兵器的距离优势,在小巷中与慕容不分上下。碧潮沥血枪在烈日下反射出了多重光线,将慕容的眼睛刺得难受。赵秋的修为在师兄的指点下也大有进步。此时的枪法扎的是快、准、狠。慕容忽然后退,单脚而立,左手作剑指,在细细观察赵秋招式上的弱点,再忽然转成了个侧身马步。赵秋将长枪往回慢慢抽回。
长枪有着长兵器的优势,应该主动发起进攻!
伏虎枪,敲山震虎!
赵秋一记大进步,长枪从慕容头顶往下劈。慕容被迫拿剑一挡,被压跪在地上,表情狰狞。赵秋也不是柔弱女子,力道十足,有如泰山压顶之势。
武当龙门十三枪中,“劈枪如塌天”的意念被赵秋完美地融入了她此时的枪法之中。
慕容变为双手持剑,将长枪压在自己身上的力道卸向地上,自己却飞速近身刺向赵秋。
赵秋力道被卸,此时根本无力回防,立刻下蹲才勉强躲过这一剑。慕容随即舞出三五个剑花,而赵秋也被进小巷深处,无路可退。
慕容此时终于占了上风,心血来潮,却突然感到一阵寒意向自己的背后袭来。一回头,一对哑色长短双剑将自己的后背划开一道血痕。慕容虽然吃痛,但仍然十分镇定。一剑回身,刺向齐维心口。齐维左手短剑格开,右手长剑划开慕容的右腿。慕容有如大树断根,跌在地上。
“不枉这些日子的苦练······”齐维收剑入鞘,呼出一口气。齐夫人和小荣也一同走进了小巷。
“偷袭!卑鄙小人!”慕容愤恨道。
“我卑鄙?哈哈哈。比卑鄙,谁又能胜过慕容姑娘呢?”齐维失声大笑,从怀中拿出绳子和绢布,将慕容残空绑了起来、塞住了嘴。“咦,你的龙鳞甲呢?”赵秋不禁问道,心中有一丝不祥的预感。
“管她呢······我们在密探室得知慕容残空和她师父在意隆客栈后,就立刻赶过来了。”齐维说道,说罢,一把已经五花大绑的慕容推给了身高比比慕容矮了半头的小荣。
几人上了房间,将绢布塞进慕容的嘴里,再将慕容绑在房间的床脚,坐在了茶桌旁。房间内比外头凉爽的多,齐维先行盘起腿,运行内功
······
“大师兄!那人是不是孟内闻?”
齐维立刻起身,远远看见了一个身穿绿色道袍的蒙面人向客栈中缓缓走来。那人步态笨拙,但在拥挤的人流中无碍地走着,不曾被路人碰撞。可见此人的步伐和身法都以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是!错不了。”齐维立刻将慕容残空最外层的赤血宗黑红武袍拉了下来,递给赵秋。
“给我干什么?”赵秋一头雾水。
“孟内闻进了客栈,发现慕容不见了自然心生疑虑。唯有你假扮她了。”
赵秋目光呆滞,半天没回过神。
“发什么呆啊!”齐维直接把黑红武袍套在了赵秋身上。“你去稳住孟内闻,我们几个从侧面袭去,一举将他击杀。”
赵秋心中忐忑,但也一脸无奈。将长枪交给齐维,自己绑好腰带。
上一次穿这身衣服,不知是何时了——
“把脸也蒙上,别让他看出破绽了!”齐夫人从怀中的一块大黑布上撕下一小块布料,递给赵秋。“维儿,你在这个厢房埋伏,小荣跟我去对面厢房。应该没人。”
赵秋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出,在隔壁厢房的茶桌旁坐下。
嗒——嗒——嗒—嗒嗒
脚步声慢慢逼近,赵秋屏住呼吸,闭上眼睛,又恢复了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神色。
一个身穿青衣的中年男子推门而入,赵秋立刻欠身行礼,叫了声:“师父。”再抬头,男子将蒙在头上的青布拿下,说道:“空儿,为何蒙住头?”
赵秋看着孟内闻的脸庞,非常熟悉,又非常的陌生。赵秋此时假扮成慕容残空,但喊的师父,不知道是孟内闻,还是萧闵。
亦或者,两人本就是同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