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已经在太守府盘桓数日,这院子是太守府备给大公子成亲用的,建的时候大概花了不少心思,有北方园子的大气也有南方园林的精致,给太子和邕宁公主用,确实不落面子。
况且给太子和公主住过,将来大公子和新媳妇成亲用也不会嫌弃;若萧纵真的有造化当了皇帝,这宅子就更金贵了。
苏佑潭把萧纵送出屋外,索性就站在外面透透气,看看庭院里的郁郁葱葱,排解每次面对太子都会攒出的一波怨气。
太子是过来催他走的。
虽说他当时跟过来用的是有公务要办的借口,顺道护持太子车驾,但是皇上的意思是让他全程跟着。
苏佑潭虽然内心里觉得皇上这命令有点意思,萧纵这菩萨脾气,难道还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吗?
苏佑潭想着好笑的摇摇头,要真是这样,萧纵隐藏的确实是好,他都没看出来他哪里有一点手段。
不过现在歪打正着,他皇命在身,心里又牵挂着萧邕的状况,自然更加理直气壮。
萧纵还能时时刻刻守着吗?苏佑潭是不信这徐州上下的官员都能清廉刚正如斯,就没一个想攀着太子这个登天梯,求个好前程的人。
等求见的人一多,萧纵必然要忙起来,他不可能谁都不见,真的当一个孤家寡人。
那时候,他就能去看看萧邕了。
想到这里苏佑潭又有点好笑,要是全天下的哥哥都是萧纵这幅嘴脸,他家的妹妹还能嫁的掉吗?他也是哥哥,也有个妹妹,但是幽若要见谁,将来要嫁给谁,只要不过于不靠谱,他都不会去干涉的。
苏佑潭暗想,莫非是他这个哥哥当得不称职,萧纵这幅狗护食的嘴脸,才是正常的?
“指挥使。”墨七打断了他天马行空的思绪,苏佑潭回过神来,扭头见是他。
徐州府那夜白大夫说完,他就派了墨七回京办几件事,算算日子……这回来的未免有些早了,苏佑潭挑了挑眉毛:“这就回来了?进屋说吧。”
两人一回到书房,墨七立刻单膝跪地,俯首请罪:“属下没能抓到芳岐宫的小宫女,也没能找到宫里关于侵心这味药的线索,请指挥使治罪。”
“按理说只要她在宫里,神机营行事方便,抓到是早晚的事。”手指敲打在桌面,苏佑潭悠悠的道:“看来是有人先下手了。”
“是,好不容易等那宫女出了芳岐宫,属下刚想动手,她就先失踪了。芳岐宫自己紧张的找了半天,看着就一副心虚的不行的样子。后来不知道受谁的点化,觉得此事和皇后有关系,一状告到了皇上那里。“
苏佑潭摇了摇头:“异想天开。萧瑾不是坏,就是蠢。”
墨七又道:“二公主丢了贴身侍女,闹的天翻地覆,要翻皇后的昭阳宫,淑妃娘娘和大殿下都想拦来着,没拦住。”
苏佑潭摇摇头:“那就是蠢了。”
“皇后的脸面也是皇上的脸面,皇上当时就让人把二公主带下去,淑妃娘娘想拦又没拦住。骑虎难下,一狠心也把矛头对准了皇后,道是皇后先克扣公主的份例,宫女是为主子去讨说法的,半路不见肯定与皇后有关。”
“然后呢?”
“皇后请皇上动手查昭阳宫,以证清白。”
墨七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道:“皇后娘娘无不无辜属下不知道,但是确实不是她动的手。娘娘立身清正,治下严谨,昭阳宫上下一切正常,不说藏着一个大人,连一丝让人诟病的地方都没有。”
“谢家人的通病,对自己要求高,讲求一个身无诟病,心无尘埃。”苏佑潭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你继续。”
“皇上就告诉淑妃此事与皇后无关,但二公主目无尊上是为对皇后不敬,禁闭芳岐宫半年,罚俸一年;淑妃管教不严,更听信谗言,不能明辨是非,也禁闭三月,罚俸半年。”
苏佑潭语调平平,带着点嘲讽:“罚的不重,不过淑妃现在是真的里子面子都没了。不是,你说她们不觉得丢脸吗?”
墨七心道,她们知不知道丢脸他不知道,但是指挥使心里挺高兴的,好像。
苏佑潭转身看着墙上的一幅字画,画尾小印是谢臻,画风也是谢氏特有的山水花鸟,写意优美,宛如谢氏这么些年来给人的感觉。
太子萧纵身为谢氏的外孙,画风和谢氏简直如出一辙。这么些年,人都说太子比起储君,更像诗书传家的儒门学子。
苏佑潭一直觉得此话在理。
但是现在看来,未必了。
萧瑾这事儿,除了他自己,他真的想不到还有什么人能在皇宫里向皇上的后宫伸手——除了太子,他有人手,有动机。
排除一切可能的人选,最后只有一条可能性,就算不愿相信,苏佑潭也只能相信。
他是从白大夫那里确定有人搞鬼才派神机营快马加鞭回京,这样太子都能抢先一步把人弄走,说明还没到徐州郡之前他就已经派人回京,或者传信回京……
手段未知,后续未知,没有证据。
他到底是纯粹要和萧瑾算账,还是真的猜出此事与萧瑾和芳岐宫有关,苏佑潭不得而知。但是他知道,萧纵大概……确实有问题。
皇上怀疑的不冤。
苏佑潭现在只想一个问题:他到底要不要跟皇上说这件事。
要论他跟萧纵相看两相厌的个人恩怨,他是想把这件事直接捅到皇上那里,整死他了事;看是在他是萧邕亲哥的份上,他好像又该网开一面,替他遮掩一二。
萧邕是真的挺在意她这个哥哥的,爱屋及乌……
唉,真的很难做到。苏佑潭一想到刚刚萧纵一脸刻薄的催他赶紧上路的样子,就觉得帮他遮掩,心里实在亏得慌。
难受。
不想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