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佑潭对萧瑾的嫌弃,毫无遮掩的暴露在空气中,傻子都看得出来。
萧邕了解苏佑潭,他不会让女人影响自己的大业,但是对人一般都比较客气疏离,最起码,不会动手。
他能动手打晕萧瑾,看起来真的非常不喜欢她了。
萧邕心中暗喜。她今天过来就是挑拨离间的,她自己不能嫁给苏佑潭,萧瑾也不能。别到时候真把平远侯府一脚踹到大哥手底下了,她太子哥哥还怎么玩儿?
萧邕原本是操着一颗心过来,结果人家根本就看不上萧瑾。倒是显得她咸吃萝卜淡操心,回去又该挨太子哥哥念叨——生活不易,真是造孽。
萧邕掸掸袖子,站起来:“那我没事了,就先回去啦。”
苏佑潭起身,抬首拦住她:“公主就没有别的事情,要问微臣吗?”
“啊?”萧邕不明所以:“怎么了?”
“微臣倒有一点私事,想要跟殿下谈一下,不知殿下可愿意再多留一下?”
苏佑潭的举止还是一贯的有分寸,表情看起来也分外平和。前世萧邕很少能在他身上感受到这种气势尽敛的感觉。前世在她的面前,他一贯更像一个指挥使,一个臣子,就是不像夫君,不像家人。
萧邕有一瞬间像是回到了前世,有这样一个努力温和的苏佑潭,坐在她面前,耐心的等着要和她谈一些家常小事。
多奢侈啊!萧邕在心里感叹,面上的笑微微有点复杂:“好。”
苏佑潭看了眼门外,有什么人招手。萧邕见他出去一趟,回来手上拿了两个纸包,摊开后,只几块小兔形状的酥烙和樱花形状的糕点。
“这是寻味斋的兔子酥和樱花糕,之前说过要带你去吃。”苏佑潭把糕点摆好,面上虽没有笑意,心情还不错:“现在要想带你出宫,估计不可能,所以刚刚就让人出宫买了点,先这样尝尝吧。”
萧邕不太适应这样的氛围,只能弱弱的伸出手,迟疑的拿了一块兔子酥:“你……到底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
看这架势,难不成他要说退婚的事?萧邕做好了准备。
“都是些私事、小事,殿下不用紧张。“苏佑潭掀唇轻笑了一下,给她到了一杯茶:“烟萝新茶清香甘冽,不凉不燥,正适合你们女孩子用。”
眼见着劝着萧邕尝了酥饼,饮了新茶,苏佑潭才慢慢的说起了事情:“之前我托小曾大人和韩大人转交给殿下的一封信和一个匣子,公主收到了吗?”
萧邕哽了一下,讪讪的:“……没有。”
“大概太子殿下还没消气,不必在意。”苏佑潭转而又问:“之前那些风狐皮子,殿下回宫就抬到昭阳宫了,没有全部送人吧?”
萧邕:“没有,只有六妹妹说喜欢,所以送给了她两件,其他都收在库房里呢。”
苏佑潭满意的点点头:“殷商那箱子皮子也是我打的,现在还要谢谢殿下,救了殷商一命。”
萧邕眨眼,实在憋不住想问:“你们很熟吗?“
“拜了同一个师父,从小打到大的交情而已。”苏佑潭想了一下,又道:“不过她脾气不太好,你若是再见到她,不妨绕远一点走。”
“……”萧邕想起殷商之前提到苏佑潭,也是一副很嫌弃的表情,艰难的问:“额,你们……是不是有什么恩怨?”
苏佑潭古怪的看了她一眼,转念一想:“她在你面前说我坏话了?”
“……”不是,你们武人说话都这么耿直吗?萧邕有点无语:“别别,你们自己的恩怨自己解决吧,不要问我。”
苏佑潭被她一脸窘迫逗笑了:“好,不逼你背后说人坏话了。现在来谈谈神机营那两百号人,用着可还顺手?”
萧邕被他倏然的一笑晃了一下神,楞了一下:“还行,身手都挺好的。”
“神机营下辖四司十六参将,统领五千下营,按律不可能拆分建制,参将以上都无法调动。”苏佑潭一一解释:“皇上心忧殿下安危,下令拨两百营士给殿下。之前从没有先例,不过为了避免群龙无首、不服管教,微臣这边就做主把兵马司参将玄一调给了殿下。”
“神机营五千营士俱都是百里挑一,参将更是要万里挑一,殿下平时出行、随身护卫都可以多多倚重他们。”
“原来他是参将。”萧邕知道他这是好意,但是有一点担忧:“他在神机营前途无量,调过来保护我一个公主,岂不是……会耽误了他?”
苏佑潭:“殿下放心,调过来的都是自愿的。再说殿下乃皇上嫡女,太子胞妹,怎么叫耽误他们?”
萧邕不好意思的笑笑:“你们武将一向都讲究保家卫国、血战沙场,我身边哪有什么扬名立万的机会?”
“殿下切莫妄自菲薄,安心使唤他们吧,”苏佑潭顿了一下,抬手摸了摸萧邕头上的呆毛:“重要的是你的安危,别再出事了,让我……”心存愧疚。
“嗯?”萧邕歪歪头,缩了缩脖子去躲了他的手,疑惑道。
苏佑潭回神,眨了眨眼,接着道:“让我们担心。”
他说着担心的时候,眼神中是明晃晃的歉疚。
原来他的心曾经也是软的,萧邕抬头去看他,觉得这样的苏佑潭,才是曾经让她心动的样子。只是演武场挥汗如雨的那个少年,在一场场机缘巧合之后,站在了她的对立面。所以他们各为其主,分道扬镳。
萧邕从来没有这么清楚的意识到:苏佑潭很好,只是不爱她。
眼泪突然间抑制不住的滑落,萧邕只来得及低头掩饰,迅速抬脚走人,一场相谈甚欢,临别却显得匆匆忙忙。
苏佑潭面色如冰的站在堂前,目送她匆匆离开。直到另一个人走近,石化一般的身姿才慢慢解冻,躬身行礼:“微臣参见太子殿下。”
萧纵显然不是刚刚才来,他顺着苏佑潭的目光看了一眼宫道尽头,语调冷淡道:“苏大人免礼,我们长话短说。”
萧纵走进堂内,看到桌上的茶点,抬眼问:“你跟她说清楚了吗?”
“说什么?”苏佑潭反问。
萧纵:“说你只是把她当妹妹,并没有男女之情,之前是大家误会了。孤记得苏大人信中是这样写的,孤没记错的话。”
苏佑潭沉默了一会儿。
“苏大人莫非想要食言?”萧纵背着手,踱步到他面前。
苏佑潭拱手:“太子殿下曾说,公主不懂男女之情,可微臣今天看来,她心里……”
“苏佑潭,慎言。”
“她心里在意微臣。”苏佑潭看着萧纵,想到之前无意间瞥到的一抹嫣红眼尾和那滴晶莹的泪,她自以为掩饰的好,其实全都在他眼底。苏佑潭目光更加坚定:“微臣愿以性命担保,护她一世,请太子殿下将邕宁公主托付给微臣。”
“你终究也没有承认你爱她,所以你的求娶,是施舍,还是愧疚?”萧纵眸光如刀,讽刺一笑:“孤的妹妹,缺你那一份施舍吗?”
“臣……”
“不必多言,”萧纵抖了抖袖子,眸光带着点轻蔑和不耐:“请苏大人按照之前信上所言,和邕宁说清楚。”
苏佑潭沉默。
“还有,邕宁是父皇唯一的嫡女,母后唯一的女儿,也是孤唯一的妹妹。她再落魄,也不是你想娶,就必须要嫁的。”
萧纵掀唇讽刺一笑:“你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