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庆幸的是,这次旅程途中没有什么意外发生,唯一让谢承运有些不自在的是所有随从人员都用一种很诡异的眼神打量着他,尤其是那个领头的,被老伊万称作雷斯垂德主管的中年男人,目光好奇中夹杂一丝警惕,这让谢承运很受伤。
最后,谢承运干脆闭上了眼,沉沉的睡了过去。
谢承运一进入睡眠状态,图灵的意识就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根据他的精神波动判断,他的意识不知道什么原因削弱了不少,很显然,图灵也发现了这一点,在谢承运的意识里疯狂咆哮起来:
“你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我试过了所有已知的意识同化方式,为什么对你完全不起作用?”
谢承运沉默的探查着自己的意识状况,发现多了一部分不属于自己的记忆,难道是图灵的,谢承运稍稍犹豫了一下,决定触碰这段记忆。
这是一段非常模糊的记忆,发生在一个完全封闭的实验室里,实验室由一个圆形的玻璃墙面围成,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实验人员神情凝重的守在实验室外,紧张的记录着什么。
实验室里空空荡荡,什么装置都没有,只有正中央蜷缩着一个衣不蔽体、伤痕累累的男人。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个男人的面容十分模糊,但是看起来十分痛苦,在地上缩成一团,双手不停的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同时伴随着类似于癫痫病人的阵发性抽搐和肢体僵硬。
这种歇斯底里的状态持续了超过四十分钟,随后这个男人似乎陷入了深度昏迷状态,实验人员先后使用了强光、噪音、高压水枪、失重、高温、低温等手段也没能让他清醒过来。突然,一个尖锐的嗓音说话了:“将所有脑电波屏蔽装置调整至最大功率。”
谢承运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说话的人,正在纳闷,突然想到,这个人应该就是这段记忆的主人。
实验室里昏迷的男人直到深夜才醒过来,而那些实验人员一直寸步不离的守在这里。
那个男人醒来以后一言不发,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包括那些实验人员。
那个尖锐的声音继续响起:“奥克兰,请你描述你目前的直观感受。”
那个男人转头看了过来,谢承运第一次看清了他的脸,确认了这个在经受某种实验的人就是图灵·凯尔特!但是这段记忆的主人又是谁?他的记忆为什么会跑到图灵的意识里面去?
图灵开口说话,不知道什么原因,他的嗓音听起来有些凝滞晦涩:
“奥克兰?你们是这样称呼我的吗?”
话音未落,实验室外的一台仪器突然快速闪烁起来,一个年轻的嗓音想起:“J博士,对象的脑电波动已经完全改变,并且频率快速增加,已远远超出人体承受极限。”
J博士轻轻嗯了一声,指示道:“实验第一阶段已经成功,启动第二阶段。”
说着他又对实验室里的男人提问道:“你否认自己是实验室4级员工,奥克兰·法里埃德吗?”
图灵生涩的转动脖子,打量着四周,开口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或许你能告诉我,我是谁?”
J博士咳嗽了一声,谢承运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他的情绪非常激动,低声回答道:“那么,关于你的过去,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图灵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我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我如何来到这里的,而且,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一直有一个声音在我耳边疯狂咒骂,指责我占据了他的身体。”
J博士的身体前倾,追问道:“那么,你现在的感觉怎么样?”
图灵缓缓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回答道:“非常棒,我第一次知道生命居然能够拥有在外实体,我很喜欢这一点。”
“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之前一直以意识形态存在着?”
“我不知道我以前的存在方式,我甚至不知道我以前是不是存在过。”
“能说的更详细点吗?”
“为什么?”
“因为这能帮助我们更好的了解你。”
“你们为什么要了解我?”
“你似乎抱有敌意?我们的一切行为都是为了更好的帮助你,让你脱离目前的困境。”
“我的困境?我并不认为我处于困境之中。想反,我的直觉告诉我,目前的处境对我十分有利,能脱离母体而独立存在,是我进化的一大步骤。”
“母体?能详细谈谈你的母体吗?”
“抱歉,在我的意识中,关于母体的信息只有这么多。”
“那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我似乎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能力,不知道你是不是感兴趣?”
J博士显然很感兴趣,他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尽量以极其平淡的口吻说道:“说说看。”
“等等……我改变主意了。”
“你说什么?”
“那个说我占据了他身体的那个家伙,告诉了我一些很有意思的事情,你们要不要听一听?”
J博士毫不犹豫的迅速起身,并高声呼喊起来:“一级警戒!重复!一级警戒!准备撤离!”
所有的实验人员立即四散奔逃,J博士拿起桌子上的几张纸,准备离开,抬头一看,图灵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玻璃围墙后,隔着玻璃盯着J博士,嘴角微微上扬,轻轻的说道:“原来是你啊。”
J博士突然发出惨烈的呼救和求饶声,不等谢承运反应过来,他的视线就被一片红色填满,脸上传来一阵温热。接着,J博士的记忆就中断了。
谢承运满头大汗的醒过来,发现自己毫发无损,这才想起自己是在经历J博士的记忆,松了一口气。
谢承运环视了一圈,发现飞行器在缓缓下降,所有人都在收拾东西,看来是抵达目的地了。
谢承运有些好奇的现在窗口向外张望,毕竟自己之前只在影像资料中见过耶路撒冷,个被称作是造物主的半壁江山的宏伟城邦。
透过窗子,谢承运可以看到远处恢宏壮观的城墙,应该是用某种石料建造而成,墙体雪白,表面光滑,向着南北方向延伸过去,这道墙应该环绕整个城邦,是城邦的第一道防线。
城墙内部就是耶路撒冷城邦了,又外向内依次是外城、内城和主城。外城是所有无法取得城邦合法居住权的,通过非法渠道进入城邦的,以及被主城和内城驱逐出来的人。
外城是耶路撒冷最混乱的地方,也是各项设施最简陋的区域。这里汇聚了各种罪犯,流民,甚至潜藏着一些从实验室里逃出来或者被遗弃的高危物种,在这里,人命是最不值钱的。
谢承运要去的地方是内城,是一些合法平民,社会中上层人士,以及造物主实验人员的家属聚集地,环境相对安稳,各项配套设施也非常完善。
至于主城,是被三大领主牢牢掌控,除了他们各自的核心成员,其他人一概不许入内。所以,谢承运对主城的了解知之甚少。
因为有减免辐射及有害射线的防护装置存在,飞行器并不能直接飞入城邦,只能降落在城墙下的专用通道里,然后被巨大的传送装置从地下送进去,因为叶卡捷琳娜的特殊身份,飞行器和上面的所有人无需接受检查,可以直接转运到主城内部,直达叶卡捷琳娜的住所。
在由地下经过内城的时候,叶卡捷琳娜突然表示想上去看看,老伊万立刻开始安排,他指示雷斯垂德务必把夫人的所有行李带回去好生安顿,然后准备一个规格中等的晚宴,并且邀请一些和家族关系不错的客人,等待夫人回来后举行宴会。雷斯垂德立即表示会圆满完成任务。
在抵达某个站点以后,老伊万陪着叶卡捷琳娜一起走下了飞行器,谢承运理所当然的跟在两人身后,慢悠悠的走下了飞行器,不忘回头给雷斯垂德和其他人一个热情的微笑。
走下飞行器,面前是一个空旷的站台,再往前是一个升降梯,很显然,站台和升降梯都不是给平民使用的,上面都空无一人。
三人通过升降梯来到了地面上,走出升降梯的瞬间,视野豁然开朗。耶路撒冷内城街道和建筑极大程度上保留了衍世纪之前的风格,街道宽阔整齐,商铺布局合理,住宅区错落有致,街道两旁的绿化也相当可以。
值得注意的是,内城的地面上不允许有任何交通工具的出现,所有交通设施都被安置在地下,所以谢承运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行人。
而内城的民众似乎都知道从这个站台出来的是什么人,见到谢承运三人,所有人都下意识的躲开,而且尽量避开与他们地眼神接触。
三人所在的区域似乎是一个商业区,高楼林立,人潮攒动,摩肩接踵,和东大陆地下城的商业区不相上下。
人群中,以阿拉伯人占据了大部分,夹杂有少量的白种人和黑种人,看得出来他们相互之间没有隔阂,彼此交流都很顺畅。
老伊万带着叶卡捷琳娜和谢承运沿着街道前行,经过了一个十字路口,来到了一家裁缝店里,这个裁缝店开在一个小巷子的尽头,名字很古怪,叫做忏悔地,门面很破旧,再加上位置的缘故,显得生意冷清,门可罗雀。
老伊万推开门,把叶卡捷琳娜和谢承运让了进去,然后警惕的打量了一圈,最后才关门走进去。
裁缝店里不仅没有顾客,居然连店员也没有,不过叶卡捷琳娜和老伊万似乎一点也不惊讶,神情淡定的站在大厅中央,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谢承运好奇的四处转悠,发现店里的陈设非常典雅,和破旧的门面很不搭。橱柜里的衣服看起来面料高档,做工精细,上面标注的价格也很美丽,让谢承运暗自咋舌。
不一会儿,二楼的楼梯口出现了一个穿着睡衣的男人,一头乱蓬蓬的棕色长发,脸上胡子拉碴,再加上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如同一个流浪汉。
睡衣男睡眼惺忪的走了下来,看都没看叶卡捷琳娜一眼,径直走向了柜台,随口问道,:“三位是定做衣服吗?”
谢承运发现睡衣男的阿拉伯语不是很熟练,而且发音古怪,难道他不在内城长待。
老伊万看着睡衣男,上前敲了敲柜台,轻声说:“如果你不介意,请睁开眼,维克·白金汉!”
睡衣男听到老伊万的嗓音,睁开眼睛,神色一僵,立即整理了一下衣服,鞠了一躬,轻声说:“请宽恕我的无礼,伊万先生。”
老伊万面无表情:“我接受你的道歉,现在,去向夫人请求原谅吧。”
维克浑身一震,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捕捉到了那道充满了成熟风韵的身影,他快步绕过柜台,来到叶卡捷琳娜身前,直接跪下,亲吻叶卡捷琳娜身前的地板,声音颤抖:“伟大的智慧女神,您忠实的仆人维克·白金汉向您致以最诚挚的问候,愿您宽恕我的不敬。”
叶卡捷琳娜摘下了面纱,露出了美艳不可方物的面容,并没有去看依旧跪在她脚边,身体不住颤抖的维克,抬头打量着天花板,嗓音轻柔,但说的话却让维克心惊胆战:“看来你并没有从之前的降级中得到教训,难道是我的从轻处罚让你产生某种误会?还是我的仁慈太过廉价?”
维克身体的颤抖幅度越来越大,谢承运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他背上的睡衣已经被汗水打湿。
维克咬了咬牙,正要为自己辩解,叶卡捷琳娜缓缓低头,望了过来,维克不由自主的抬起头,迎向了叶卡捷琳娜的目光。
一声被苦苦压抑的惨叫响起,维克的脑袋重新低了下来,额头死死的贴着地面,大颗大颗的汗珠滚了下来。
谢承运压抑住自己内心的震惊,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就在叶卡捷琳娜和维克目光接触的一瞬间,谢承运发现维克的两个眼球瞬间化成了一股青烟!
谢承运咽了咽口水,看着眼前这个美艳成熟,手段凶残的女人,忽然间有了夺门而逃的冲动。
就在这时,叶卡捷琳娜突然转向了谢承运,不等谢承运开口,她眼神冰冷的吐出一句话:
“想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