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份的天气很冷,饶是在上课,屋子里的银丝炭火也烧的旺旺的,生怕把在里面的老师和学生冻着了。
苏聿和冯嬷嬷在认真的看着桌子上摊开的这张图。
图上画出了这次参加宴会的一些人物,上面记载的女眷比较多。也不知道这个图是谁绘制的,竟然连重要官员及家眷的座次都标记了出来。
图也绘制的极为详细,除了宴会上的座次,还有宴厅外的甬道,如厕的净房,以及结束以后从宴厅要走出宫外的必经之路。
苏聿由此推测,这张图是皇后娘娘有意让她提前看到的,毕竟这么重要的事情不可能随便流传到宫外。
让她知道这些座次和方向有什么用?在宫里往哪个地方去,不是应该都有婢女太监们随侍引路么?
是为了举止得体以免冲撞到贵人么?
倒也说的过去,只是这样的话会不会有点太郑重其事了?总觉得这里面一定还有些别的用意,她拿手慢慢抚了抚纸边角的褶皱。
“娘子可记住了?”,冯嬷嬷问道。
苏聿点了点头道:“嬷嬷放心,我已经将图默下来了。”
“那便好。娘子要记住,在宫里头,一句、一步都不可以错。因为有的时候一旦错了,就很可能让自己陷入困局之中。”
苏聿点头应允着,脑中却不由自主的响起了另一个声音。
“聿娘,你一定要记住。你现在被困在这里,想要凭一己之力逃出去,那么一步都不可以做错。一旦错了,你就会陷入万劫不复,再也无法翻身。”
这是前世那个人对她说过的话,她还记得为了那次逃亡准备了足足两个月。
可还是因为太紧张,本来扮成小太监的她,由于太想出这个宫门,一时忘记礼仪走在了太监总管林戊的前头,从而被人察觉,又给关了起来。
从那以后,宫里对她的看守更严,那个人也不见了。
她在宫里过了一日又一日,一直到印鉴被沈绰拿到。
沈绰在成功向苏家解释她的暴病而亡后,她也就失去了活下去的意义。
想到这里,她又最后看了一眼桌上摊开的图,坚决道:“嬷嬷,这次我一定不会做错的。”
嬷嬷点了点头:“去吧。”
苏聿施礼后方才出去,刚走出嬷嬷的厢房没多久,沈清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那个……嬷嬷这两日都教了你些什么?”
苏聿道:“你想知道啊?那你去跟母亲说将名额换成你啊,这样嬷嬷不就可以也教你了嘛。”
沈清撇撇嘴道:“我才不想知道呢。就是路过这里随口问问。”
“那我就先回去了。”,苏聿失笑,不愿与她多说。
沈清看了看苏聿那毫不在意的背影,攥着手自言自语。
“你不要高兴的太早了……”
很快就到了宫宴的那日,棠梨院一群人进进出出,忙忙碌碌的。
“娘子,你看哪一支好看?”
绿盈从首饰盒里拿出好几支簪子给苏聿梳好的发髻上对着镜子比着。
苏聿将手指向那支碧玉玲珑簪道:“就它吧。这种场合也不能穿的太过素静,端庄秀丽就好。”
“娘子,这是刚做好的甜汤。先吃了垫垫肚子吧,祭典的时间长,礼仪规矩都多,别到时候饿坏了。”,乳母崔嬷嬷端着一碗热乎乎的汤过来。
“好。多谢嬷嬷了。”,苏聿想着时间紧张,便没打算吃,只是吩咐将甜汤随意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崔嬷嬷见她没吃,又开口道:“娘子快些吃吧,天气冷,一会儿凉了就没法吃了。万一饿起来到时候吃相也不好啊。”
苏聿一想也是,趁着还没上口脂,赶紧喝了几口。
此刻,东玉从外面进来道:“唉呀,聿娘你怎么还没画口脂呢,还在这里吃?快一些,误了时辰就不好了。我在府门外的轿子里等你。”
苏聿赶紧放下碗道:“就好了就好了母亲,你先坐在轿子上,我随后就到。”
说罢,她向一旁的绿盈使了个眼色道:“还不快点。”
绿盈点头应是,赶紧加快了手下的动作。
待刚坐上轿子静下来,苏聿突然感到腹中一阵绞痛。
她顾不上答话,捂着肚子面色有些发白。
“怎么了?”,东玉问道。
苏聿摇头:“没事母亲,好像是肚子突然不太舒服,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你看你……”东玉念叨:“刚才吃的急,又走的急,怕是岔气了。要不让绿盈给你揉揉?”
苏聿摇了摇头。
这感觉也不像岔气啊,倒像是憋不住想要上茅厕。而且痛的如此突然,是在闹肚子吧。
她这几日吃的都很清淡,一直都特别正常,怎么突然……
苏聿突然想起了崔嬷嬷方才端过来的那碗甜汤。
本来是不想吃的,耐不住崔嬷嬷一直劝导,她此时回忆起来突然感觉方才崔嬷嬷的眼神十分急切。
难道里面加了什么东西?
苏聿此刻有些犯难,若是现在回去如厕之后再出发,肯定会耽误进宫的时辰。
可是……进宫之后再如厕,又有些忍不住了。
再憋的话,指不定在轿子里……
唉,不管了。
苏聿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小竹盒,拿出一颗黑色药丸吞咽了下去。
这是依照祖父的摘录炮制的药丸,可止恶心呕吐,腹痛腹泻这种急症。
她还依照上面的记载炮制了很多不同功效的药丸,都是治急症的。本来是她拿来练手的,但制的多了,顺便就携带于身上,万一遇上什么事也方便。
“这是什么?”,东玉问道。
苏聿道:“哦,出来时就觉得腹中隐隐作痛,特意将治病的药丸带上了。”
东玉点了点头又叮嘱道:“一会儿你紧跟着我,别丢了。”
宫门外停着很多府邸的马车,男子们都早已先进去,只留要参加宫宴的女眷们在外面,小声议论着等待公公通传,倒也热闹。
关系好的更是走到一处,说着各自的家长里短。
“苏娘子。”
赵国公的夫人笑着走过来。
“国公夫人。”,苏聿行礼道。
“这位是?”,东玉向苏聿看去。
“哦,母亲。这位是赵国公的夫人,上次马球赛上有缘相识。”,苏聿笑着介绍道:“国公夫人,这位是我婆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