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树下,落扶桑悠悠的荡着秋千,起起落落间的裙角飞扬,格外妍丽。
本想着会过个宁静的一天,却奈何这里是浮京,最是繁华也最是繁杂。
而且,小欢喜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她一个人,孤寂的很。
唉~
落扶桑轻轻的摇着秋千,想着事,也没注意后面有人。
摇着摇着,一双骨节分明的搭在了她腻白如雪的小手上。
“阿景,你回来了啊?”
她笑着转头看他,娇小的脸上,未施半点粉黛。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
一双眸子清澈明亮,璀璨夺目琉璃色,盈盈一笑间就盛满了人间的光华与柔媚。
他下意识摩挲了几下扳指,然后极轻的嗯了一声。
落扶桑还想再看他,可刚偏头就被他给扶正了小脑袋。
她有些不解,“阿景,怎么了?”
他不答,只试探性的握住了她的手。
掌心潮热,如同他的呼吸。
落扶桑眨眨眼,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她若有所思的瞄了一眼握住自己手的大手,俶尔瞳孔微微一缩。
这人…
是谁?
她不动声色的撤回自己的手,冷清的道:“你累了吧,我去给你倒杯茶。”
还未起身,那人便将她一把拽入怀里,轻笑道:
“本宫不累,倒是王妃,眼底稍青,想必昨夜没有睡好。”
江景琰撕下面具,露出一张阴柔的脸。
他抬手,轻佻的捏起落扶桑的小脸,一双丹凤眼微眯,闪过炽热。
落扶桑甩开他作乱的手,琉璃瞳里焰色丛生,有些温怒:
“太子殿下真是好雅兴,放狗在前院,自个儿钻内院,敢问一下,您这是什么癖好?”
江景琰勾着凤眼瞧她,淡色的薄唇微扬,沙哑的嗓音含着笑,
“本宫的癖好?嗯……就比如现在,喜欢上了你的眼睛。”
微微一顿,他靠近她,笑意涟涟,“本宫就想把它带回去。”
他明明笑的爽朗澄亮,可落扶桑还是觉得闷得喘不过气。
死变态!
她抬脚,结结实实的蹬了他一脚,“神经病,回你的东宫好吗?”
被她踩了一脚,江景琰稍稍懵了一会。
懵圈之后,他又垂眸看了眼蟒纹靴上的脚印。
小小的一只,莫名的…
好玩?
可一想到自己竟然对她心生纵容,他便冷了音调,“谁借你的胆子辱骂本宫?江景知?”
一听他扯到江景知,落扶桑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有什么资格说他?”
她的江景知也需要哥哥宠,也需要父亲疼,可现实呢?
是无尽的轻视,打压还有敌视。
“本宫有什么资格?呵。”
江景琰敛着剑眉,弧度清冷刻薄。
“等着过几天给他收尸吧。”
真是狠毒。
落扶桑拔下簪子,一招抵住他的咽喉,“那我就先杀了你,让你早个几十年下去,给我们夫妻俩探探路。”
她和她的江景知,还要长命百岁,儿孙满堂呢。
“扶桑?”
?一声突兀的呼唤,
是江景知醇如桃花佳酿的声音。
落扶桑收了簪子,软了眉宇间的凌厉,欢喜的哎了一声。
可再看过去,却看见他虚弱的倚着雕花亭柱,笑得很浅很浅。
他明明没做什么,就是站在那轻轻的笑,但还是惹得落扶桑湿了眼眶。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突然很想他。
她提起裙角,一路跑过水桥,然后扎进他怀里。
“你可算回来了。”
她糯着嗓音的嗔怪,倒像是在撒娇。
江景知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嗓音有些沙哑,“害怕吗?”
落扶桑轻哼了几声,嘟囔道:“遇到变态能不害怕?”
某变态:“……”
江景知扯出一抹淡笑,随即侧身挡住江景琰落在他家小狐狸崽子身上的视线。
“青天白日的,太子怎么跑到本王的后院来了?”
他没有再喊他一声皇兄,疏离而又客套。
江景琰凤眸里有暗光浮动,且若有若无的落在落扶桑身上。
他没有看江景知,只阴恻着声音,道:
“皇弟不要想太多,本宫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看王妃可爱,忍不住逗逗罢了。”
这还叫没有别的意思?
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吧!
江景知转头就揉了揉落扶桑的发,叮嘱道:“以后不要理乱七八糟的人,知道了吗?”
乱七八糟的人?
江景琰一口血涌上喉头。
看他瞬间青黑的脸色,落扶桑笑了,“阿景说什么就是什么。”
江景知欣慰的拍拍她的头,可转念一想,“以后不要叫我阿景,换个别的。”
他是阿景,
江景琰也可以是阿景,
想想就心里不舒坦。
落扶桑望了江景琰一眼,待触及他暗热的凤眸,她忍不住一缩,慌的看着江景知,“那就叫你小七吧。”
江小七,
她一个人的江小七。
江景知一征,忽然想起夜里,她唤小七的娇媚模样。
他悄悄滚动一下喉结,不太自在的看向他处,“小七就小七吧,你喜欢就好。”
只要这个称呼只属于他。
落扶桑眯眼笑了笑,软软甜甜的,“那小七,喝完药,我们就一起去大理寺好不好?”
?
江景知下意识想回绝,可…
“内伤未愈,寒邪入体,晴嬷嬷可都跟我说了。所以,别想着再瞒我,还有,今天是不是打架了?”
落扶桑牵着他走远,开始一路叨叨。
江景知瞥了一眼握着自己手的落扶桑,不禁在想,她明明这样小小的一团,怎么会这么暖和?
暖和到,他一点都不舍得将她甩开。
等他们走远,江景琰微眯着稍带薄情的凤眸,慢慢摩挲着手上的白玉扳指。
“落,扶桑?”
以后,
又该多一项游戏了。
“主子,刚刚抓的小丫鬟该如何处置?”
黑衣冷面侍卫从暗处走了出来,眉间戾气萦绕,一只绿瞳即使在阳光底下也闪着森然的光。
江景琰拨弄了几下秋千绳,然后勾起唇角,笑容诡异,“赏给那个络腮胡,然后好好守着楚王府,只许进不许出!”
微微一默,他又道:“不过判忘,你可得保住那丫头的命,本宫还有很多事要问她呢。”
“属下明白。”
明白?
没有人会明白的,
即便是他自己。
江景琰淡淡的笑了笑,随手摘下一朵扶桑花。
看它花色赤红,如同火焰,一如她。
其实他本无意过来。
只是如今见了她,已然念念不忘。
她太美好,美好到他既想守护,又想摧毁。
也不知道,将她带入地狱的感觉,是怎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