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昊天的一生中经历了不少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事情,其中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恐怕就是那片天寒地冻的黑森林了。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后面是冷酷的枪击声,楚昊天知道自己至少中了两枪,不过好在不是要害,一处在腰间一处在肩膀,甚至要感谢这样极冷的天气,伤口处除了最初的剧痛很快就冻得不流血了,虽然大幅度的奔跑牵扯着腰间的伤口传来阵阵疼痛,不过好在他不会因为失血过多而体力不支。
楚昊天知道自己恐怕难逃一死,参军的那一天他就做好了觉悟,只是他不能死的太早,他要给战友争取时间,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使劲往前跑,只要不被击中脑袋就要玩命的往前跑。
跟在后面的四个敌人很快体力不支起来,他们都纳闷一个在零下几十度的环境里呆了两天一夜又身中数枪的人,是怎么达到这样惊人的奔跑速度的,就现在的局势来看他死路一条,干脆点死了或许还能舒服点。
意识越来越模糊,前方的道路摇摇晃晃竟摇出了几个分身,地面像布织的海浪一样让人站不稳又使不上力,与刚才身体的剧痛精神的高度紧张相比,此时的他浑身竟有着说不出的轻快,意识似乎是模糊又似乎无比清新,就像他无比期待死亡带来的解脱,原来人类在濒临死亡时的感受竟然是如此的轻松释然。
身体重重的摔倒在地上,模糊中楚昊天听到了身后传来了重物滚落的声音,接着意识便沉沉的落入无边黑暗中。
不知过了多久,楚昊天一直在一片黑暗中悬浮着,但是他的心中并不恐惧,一种让人心安的归属感,就好像他不是初次触及,而是去了别的地方游历一番又返回了这里,他闭上眼睛,想要昏天黑地的睡一觉,他真的太累了。
“天哥!天哥!我求求你,坚持住!”
“昊天同志!醒醒。”
“、、、”
忽然眼前浮现出一个女人的面孔,穿着军人的制服,左臂衣袖上一圈白布,上面画着红色的十字图案,扎着两条麻花辫,五官清秀可爱,脸颊上因为寒冷干燥显现出两团红晕,衬着她的笑容愈发的灿烂,那个笑容似乎有魔力,可以融化冰雪,驱退黑暗,给浮沉于这一片虚无的楚昊天带来了着地点。
他想起来了自己还有放不下的人,还有没做完的事,还不是逃避的时候,他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剧痛像毒蛇一样爬满了全身,自己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不能动弹分毫。
“醒了!天哥醒了!”一个同志欣喜若狂,连滚带爬的叫喊着跑出去,首先进来的是一个女人,军人制服,医生装束,仔细看看竟是楚昊天昏迷时脑海里浮现的女人,区别是没有那美丽灿烂的笑容,只有满面的担忧,眉头皱在一起,眼圈微肿伴着黑眼圈,少了一些从前的天真可爱,添了些许难以言说的沧桑感。看到她这个样子,楚昊天自己的心也揪紧了似的疼的难受。
她走到楚昊天身边,楚昊天想起身坐着,她轻轻按着他的肩膀,紧张的说:“不要乱动,你的身体非常虚弱。”
话音刚落,门口哗啦啦涌进来一群人,都是平时一起生活的同志们,为首的是许连长,他走到病床边坐下:“昊天同志,好点了吗?”
“谢连长关心,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这次你们遇到了敌人埋伏,都是我考虑不周,牺牲了那么多同志,是我对不起你们。”
“别这么说连长,谁也猜不到会有埋伏,孙康胜呢?”
“你们在距离那片树林三十公里的小路边被那附近的村民发现,发现时两个人都伤的不成人形,孙同志残存的一点意识说出了部队的地点,村民们用拉草的牛车把你们送回来,孙同志现在也还在昏迷中。”
“我要去看看他。”
这时女医生面带愠色:“胡闹,你的伤比他的还重,能活着已经是奇迹了,给我老实躺着,否则我把你绑在床上!”
这么多天女医生对楚昊天无微不至的照顾,还经常守在床边掉眼泪,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这两人的微妙情愫大家也都心照不宣了。
许连长心下一动,笑着说:“额,那个我们只是过了看看你身体好点没有,没别的事情我们就先走了,你需要什么的话让陆医生转告我,我会立刻派人送过来。”
说完所有人又跟着他离开,房间里顿时只剩楚昊天和陆佳医生两个人,两人面面相觑,许久没有说话,楚昊天见气氛有些尴尬,笑着说:“陆医生你不用给我缠这么多纱布,太浪费了,我一个粗人,不管受了什么伤,多吃两碗饭就好了,哈哈!嘶~”也许是身体的震动扯到了肩膀的枪伤,楚昊天吃疼了一下,陆医生赶忙帮他检查伤口有没有撕裂,一边生气的说:“我再警告你最后一次,不许乱动一分一毫,否则我就给你吃安眠药了。”
楚昊天立刻老实不少,说话的声音都轻了:“陆医生,我记得我浑身只有冻伤和枪伤,怎么我的头上缠了这么多绷带?而且还挺疼的。”
“孙康胜带你逃走的时候,滚下山坡,你的头磕到岩石上了,这也是你身上的致命伤之一。”
“这个臭小子,敢不敢再坑一点。”
“不过,他为了保护你,全身上下八处骨折,零下三十度的天气,也是他背着你走了一天一夜,他的脚冻伤的非常严重,恐怕这辈子都会留下病根了。你们两个人,都很令人钦佩。”
“臭小子就是不听话,都说了让他自己逃跑了。”嘴上这样说,眼底却是担忧之色。
“你放心吧,他的伤虽然严重,也比你好点,你送过来时,全身三分之二的血都流干了,加上枪伤,骨折,其他人都要放弃治疗准备后事了,我不信你皮糙肉厚的会这么容易死掉,死马当做活马医的救你,没想到你还真是命不该绝,奇迹一样的苏醒过来。“
楚昊天出身于大山中的猎户之家,从小父亲就常常让他在极端恶劣的环境中生存,以此练就了他强大的生命力,即使是那样严重的内伤外伤,十天之后,他已经可以自己下床靠着拐杖缓慢行走了,第一件事就是穿过院子和走廊,走进孙康胜的病房,此时孙康胜正坐在床上,护士喂她喝药,看到楚昊天过来,嘴里的药忘了咽下去,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天哥!天哥!“
“够了,够了,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
“天哥,我们活下来了~”
护士识趣的走到一边,楚昊天坐到床边,两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共同经历生死的情分,将会一生铭刻在二人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