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月和他们不亲,以后会念着几分情面尚且不知。若是嫁进墨王府的是他们知根知底、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情况又不一样了。
宋婷如是想着,眼珠子滴溜溜乱转。
宋夫人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莫要想些不入流的法子,有云家的前车之鉴在我们什么都别想。更何况,”
她的眼神明亮清秀,望着窗前的一盆紫荆花喃喃道:“如果不是云月,我们宋家未必有这等机会。”
目前宋家看着繁荣,实则内耗空虚,没有一个可造之材。皇子娶亲是为了拉拢势力,宋家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宋家的女儿想嫁进王府做王妃或者侧妃难如登天。
好在来了一个云月。
她和墨王宁恒自幼定亲,两人感情很好,好到无论她是谁家的女儿宁恒都会娶她。
这对他们宋家来说不失为一件好事,也许这就是丈夫为何大力优待云月的原因吧。
宋夫人想得更多更深。
“所以,以后不要随便招惹她,更要拿出你一家之主的气度来团结和睦亲人。婷儿,你可明白母亲的意思?”
宋婷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出门闲逛回来的苏菲娅好巧不巧听到了宋夫人母女的对话,她咬了一口糖葫芦,酸得皱起了眉头。
好酸啊!大家族的人心思真多。
她不禁想起了自己的身世,纯净的目光陡然变得冰冷狰狞,加快步伐回到六房院子去。
一看早上出去甜美可爱的小姑娘回来阴沉沉的,阿琳罗意识到不妙,放下视若生命的长剑踱步走到她身边。
“怎么了?可是有人找你麻烦?”她冷冷的声音中透着一丝暖意。
苏菲娅冲她甜甜一笑,“没事,突然想起了不好的事情。”
不好的事情啊……
阿琳罗目光一凝,整个人的气息更加冰冷。
“究竟发生了何事?”没有引子她不会想起那些事。
苏菲娅把宋夫人母女的对话告诉给阿琳罗。
“是吗?她们真的这么说?”苏菲娅讲完,阿琳罗尚且没有反应,门口突兀传来少女略带欣喜的问话。
“对啊。”苏菲娅小姑娘重重地点头,满脸笃定自信,表示自己说得千真万确。“你可要小心了,别太张扬。”
她自以为好心的提点云月却不需要,她咯咯咯笑起来,“那可怎么办?我就喜欢张扬。”
低调了一辈子的她这一世再也不会躲在幕后,赢也好输也罢,报复仇人过好日子才是她的人生理想。
哎呀!
对方不领情,苏菲娅小可爱心里不爽,撇撇嘴冷哼一声扭过头不看她。
云月感到一道比冰还冷的视线在身上徘徊,她身子一僵,心里发怵有些怂。
“谢谢你苏菲娅,要不是你我的计划不可能这么成功,阿恒和淳王也无法顺利解禁,说来你还是我们的大功臣。这些日子你太辛苦了,有什么要求随便提,我一定尽力办到。”
“哼!我不需要。”傲娇的小姑娘头抬得更高了。
那道视线越发锐利,云月只觉浑身发麻,头疼得厉害。
有个高手在身边的感觉没有想象中的好。
“好了苏菲娅,我错了还不行嘛。”她主动上前拉住苏菲娅,晃着她的胳膊用略带撒娇的口吻说:“你们这么厉害,我也不能怂是不是。再说了有你们在身边,我什么都不怕。啊对了!厨房刚刚做了桂花糕,我让人送了些过来,就在……”
话音未落,云月身边刮过一阵风,下一秒两手空空。她定睛一看,傲娇的小姑娘已经跑到桌前大快朵颐。
真是单纯又可爱的孩子。
云月感叹,身上的冰冷视线慢慢回温,她提着的心才敢放下来。
端午节在即,各大家族摩拳擦掌,准备在宫宴上一鸣惊人,嫁入皇室。
宋城考虑了很久,决定在端午节前举办个赏花宴,为到来的云月接风洗尘。
宋夫人接到丈夫的指令马上安排下去,有条不紊地筹办此事。不出几日,京城中有头有脸的名门望族都收到了宋家的请柬。
或是碍于情面,或是想探探云月虚实,总之大家心思各异欣然前往。
虽然时间仓促了点,但宋夫人经验老到、宋家财大气粗,赏花宴开得格外隆重,几乎全京城的世家和王亲贵族都到场了。
云月是未来的墨王妃,只有别人奉承她的份儿,不需要她降低身姿讨好别人,因此宴会当天宋夫人和儿子女儿忙里忙外招待宾客,云月坐在内院等候便是。
这是众人的想法,然而却忘了主角从来不按常理出牌。
赏花宴开始不久,宁恒和宁昊、秦子琰赶来捧场,草草寒暄几句,宁恒便跟着丫鬟去见未婚妻,留下兄长和好友应付一应巴结奉承的人。
众人也想去凑凑热闹,奈何墨王殿下一个冷眼飘过来,他们瑟瑟发抖,只好各玩各的,不敢去打扰未婚的小夫妻。
不过不要紧,墨王殿下已有婚约,没什么盼头,但淳王殿下尚未婚配。
他是崔皇后嫡出的长子,相貌堂堂,性情温和,更重要的是私生活干净,成年至今府里只有几个伺候的通房,也没有碍眼烦心的庶出子女。
这样的皇子深受众位千金小姐的欢迎,加上他是皇位的有力竞争人选,更令在场的大家闺秀趋之如骛。
皇后之位,母仪天下,没有哪个女子能够拒绝。
男女有别,选妃在即,为了不出什么乱子,宋夫人特意将男子安排在前厅,由丈夫和儿子等人陪着,她和女儿则在后宅招待各家夫人小姐。
“宋夫人,这赏花宴的排场真大,不愧是当朝首辅、未来墨王妃的家。”一位夫人拉着宋夫人的手奉承道。
另一个夫人道:“那是!宋大人是两朝元老,德高望重,家里孩子个个出挑,宋夫人有福了。”
一群人围着宋夫人母女夸赞,既然主角不露面,她们就迎合一下宋夫人,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
“宋夫人真真是好福气,夫君、子女优秀也就罢了,就连隔房的小姑子都比别人大胆孝顺,独闯御书房和百官对峙的胆量着实令人敬佩。”
角落里一个紫衣贵妇阴阳怪气地说,不大不小的声音一下子压下了所有人的谄媚。
众人一愣,循声望去。
只见那紫衣贵妇脸色阴沉,眉目冷峭,明显来者不善。
竟然是她!
御书房的事众人有所耳闻,此时仇敌见面分外眼红,针尖对麦芒,哪一个她们都得罪不起。
所有人脸色微变,不敢多言。
宋夫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世人对女子太苛刻,讲求贤良淑德、温婉贤淑,大胆用在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身上不是称赞,而是赤裸裸的讽刺。
纵然心里十分恼火,但宋夫人到底在贵族圈子浸沉多年,不至于撕破脸面。
阻止正要出声反驳的女儿,她扬起笑脸,颇为自豪地回答:“是啊!若非月儿聪慧贤德、深明大义,墨王殿下怎会非她不娶,陛下、先皇后和淳王殿下又怎会一直对她赞誉有加。”
云月是天家的儿媳,你一个臣子内眷没有资格评判。再则云月深得陛下和皇后的心意,墨王宁恒非她不娶,岂是你能编排的。
宋夫人一番暗讽反击气得紫衣夫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是啊!宋小姐好能耐,引得墨王殿下非卿不娶。幸好她回来了,要不然咱们墨王殿下就要孤独终老了。”
这是嘲讽云月不检点,勾住了宁恒的魂儿吗?
眼见紫衣夫人越说越不像话,宋夫人表情始终不变,笑脸相迎,只是眼底隐秘一缕冰冷。
“年轻人感情好我们也为他们高兴。对了刘夫人,今日怎么没有看到令千金,她和婷儿年纪相仿,早早觅得佳婿,真是让人羡慕。不像我家婷儿,如今婚事还没有着落,我日日发愁,头发都不知白了多少。”
提到女儿女婿,刘夫人立刻黑了脸。
打人打脸,戳人之短。宋夫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直戳人心窝子。
众人唏嘘。
堂下冷场,云月远远看着不明所以,“她是谁?”
“刑部尚书刘大人的夫人。”
刑部尚书啊……就是那个在御书房百般为难她的人。
“她女儿是怎么回事?”
宁恒沉默一瞬笑了笑。
说起刘夫人的女儿今年才十七岁,却已成婚两年。兴国女子十六岁及笄,婚事一般会在及笄后定下,相看、纳彩、订亲、问吉、成婚一系列事宜进行下来,正好十七八岁可以完婚,所以刘夫人的女儿在兴国属于早婚。
刘夫人的女儿嫁的是韩贵妃兄长一个不受宠的庶子,此人游手好闲不问正业,整日里和一群狐朋狗友出入烟花之地。
他有一个特点,惯会花言巧语。
刘夫人的女儿年少无知,被他的花言巧语迷惑,一哭二闹三上吊非要嫁给他。刘大人夫妇知道男子品行不佳,自然不肯同意。
谁曾想刘小姐被那人哄骗失了清白,不久怀上了身孕,弄得京城人尽皆知。
未婚先孕。
韩刘两家是京城的贵族,丢不起这个脸面,草草为二人举行了婚事。成婚后韩家把夫妻俩打发到了城外的庄子上,没有允许不能回来。
刘小姐的丈夫失去了锦衣玉食的生活苦不堪言,把所有怨气撒在刘小姐身上,不是打就是骂,导致刘小姐早产,差点儿一尸两命。
女儿是母亲的心头肉,当初刘夫人虽信誓旦旦要和女儿断绝关系,但看到女儿过得如此悲惨她心痛不已,私下里常常接济女儿女婿。
这是韩家和刘家的耻辱,也是刘夫人心底的痛处。平常看在刘大人的面子上,大家在刘夫人面前从不提起此事,没想到今日却被宋夫人说出,刘夫人心里怎能不气。
在场没有一人为刘夫人出头,今天的事是刘夫人起的头,怪不得宋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