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锦秀的话,锦苏更加肆无忌惮。
她派人四处打探宁恒的行踪,多次制造“偶遇”,好巧不巧每次云星儿都陪在宁恒身边。每次锦苏奚落云星儿,宁恒都会护着她。
虽然还有秦子琰在,虽然宁恒信誓旦旦表示只会娶云月一人,可眼下情形是个人都会想入非非。
锦苏和兴国贵女们怒不可遏,联合起来不遗余力打压云星儿。
正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原以为得到宁恒特殊对待的云星儿能够一跃飞上枝头,哪里料到引来众贵女和锦国公主的围攻。
她们同仇敌忾,云星儿吃了不少苦头。她只是三品官的女眷,没有能力与她们对抗,而且之后宁恒很少在外人面前维护她。
久而久之,云星儿只能缩在云府不敢出去。
云家人出门赴宴也被人指指点点,吃尽排头。时间一长,难免对云星儿和三房生出怨言。
云家老太爷眼见云家没落,十分焦急,跑到墨王府表示云星儿在皇觉寺因宁恒毁了闺誉,若是他不肯接纳,云星儿必死无疑。恳请宁恒看在他接连两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份上,能够救一救她。
这就是云星儿的目的。
她想逼宁恒娶她,正好云家也有此意,两方不谋而合。
宁恒看穿了云家的算计。
“云老太爷似乎忘了,你还有一个孙女。”他眯着眼,不急不缓。
云老太爷语噎,他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谁。要是云月还活着,他用得着跑来求宁恒吗?
“王爷说的是,只是月儿无福。星儿和月儿感情一向很好,让她来照顾王爷,想必月儿泉下有知也会感到欣慰。”云老太爷打算踩着云月和宁恒打感情牌。
宁恒目光清亮地看着云老太爷。
“听河庄子是怎么回事,想必云老太爷心知肚明。”
有他的指点,云老太爷想不清楚都难。
他知道,他竟然知道!
望着那双嗜着浅浅笑意的桃花眼,云老太爷只觉自己内心隐藏的污秽阴暗如同被摊在阳光下,一览无余。
恍然间他明白了什么,惊魂不定地盯着宁恒。
原来他是故意的,一切都是他有意为之。
“是你!你利用其他女子对你的爱慕将星儿推到风尖浪口,目的就是坐收渔翁之利。”
云老太爷“蹭”地站起来,手指颤抖地指着宁恒,“好好好!王爷,你要是存心整垮我们云家,老夫奉陪到底。”
说完将一封信扔到宁恒面前,怒气冲冲地甩袖而去。
信纸单薄,轻飘飘落在宁恒脚下,他微微低头。待看清信中内容时,他呼吸一窒,平静的伪装一寸一寸逐渐裂开。
窗前的迎春花迎风摇曳,恍恍惚惚在信纸上落下斑驳的影子,像是张牙舞爪的恶魔。
宁恒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光阴似箭,二月的春风吹进了京城,驱赶了冬日的严寒。
早春的清晨亮得很慢,鸡鸣时天边尚未露出鱼肚白,外面还是一片漆黑。
众皇子大臣天不亮坐着轿子进宫上朝,等了许久却不见寿元帝的踪影。
极不寻常!
寿元帝自登基以来,二十八年间兢兢业业,风雨无阻,从未迟到过。他一心追随古代明君的脚步,希望百年之后可以名垂青史,万古留名。
这样的人绝对不会因私事而耽误早朝,一定是出事了!
所有人都想到了这一点,坐立不安。
早朝过半,寿元帝身边的太监总管徐公公来到太极殿,传皇帝口谕请睿王、淳王、墨王及几位首辅内阁前往御书房面圣,其余众人则待在太极殿,不得随意走动。
众臣看着徐公公带着几人远去,他们刚一离开大量禁卫军涌进大殿将所有人团团围住。
众人震惊。
殿外乌云密布,不久天空下起噼里啪啦的大雨。巨大的轰鸣一下一下接连不断,撞击在众人心头,大家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这是怎么了?
同样的疑问萦绕在宁恒的心中。
自从那日收到云老太爷的信,他便生出一丝不安,停止了对云氏的利用和打压。本以为一切会风平浪静,谁想到宫里突然出了事,打得他措手不及。
淳王见弟弟拧紧眉头,递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宁恒回之一笑。
御书房中,寿元帝端坐在桌前,面色冷凝,目光森严冷冽。
他看着儿子和众臣一前一后走进来,威严的视线在几人身上来回移动,充满了怀疑。
众人行礼后,宋首辅率先问道:“陛下,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寿元帝望着宋首辅那张端正坦荡的脸,眼神一凝,对徐公公挥了挥手。
徐公公道:“昨夜有刺客潜入皇宫行刺陛下。”
几人脸色大变,惊讶而担忧。
“父皇可有受伤?”睿王宁泽赶紧问道。
徐公公道:“殿下放心,陛下福泽深厚,得天庇佑,刺客行刺时被暗卫及时发现,陛下并无受伤。”
几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睿王戾气很重,冲徐公公等人怒骂道:“一群废物,竟然让刺客进了皇宫,父皇养你们有何用!”
说着转向寿元帝,语声恭敬地说:“父皇,请将此事交由儿臣处置,儿臣定当给父皇一个满意的答复。”
淳王和墨王低着头沉默不语,双双望着脚尖。
睿王什么都好,就是太冲动。
皇帝在宫里遇刺,心里肯定积了一团火。他一上来什么没问,急着表忠心,在皇帝看来未必是为君分忧,也许还会弄巧成拙。
寿元帝不说话,眸光阴沉地盯着睿王看了一会儿,又扫视一周屋里的人。
睿王心里“咯噔”一下,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他屏住呼吸,默默退到一旁。
“王爷请放心!老奴连夜审问了刺客,他骨头很硬,什么都没说。但是老奴查到他是年后才进京的,进京后曾去过云峻大人府上。”徐公公站出来说话。
云峻,云峻……到底还是没能瞒住。
宁恒心中一紧。
“好了!”寿元帝终于开口,“泽儿,念在你一片孝心,这件事就交给你处置。”
“是,父皇!儿臣定不会辜负父皇的期望。”睿王面露欢喜,不忘向淳王和宁恒投去一个挑衅的眼神。
淳王温和醇厚,见状笑笑。
睿王的挑衅像是打在一团棉花上,他顿时生出一股无力。
“好了,你们下去吧,太极殿的其他人也放回去。”寿元帝疲惫地吩咐道,熬了一夜他双眼布满血丝。
“恒儿留下。”在众人抬脚欲离开之际,外面响起一声惊雷,与此同时寿元帝的话蹦入所有人的耳中。
睿王疑惑,淳王则担忧地看了看弟弟。宁恒对他展颜一笑,以示宽慰。
众人离去,御书房中只有父子二人。
寿元帝俯视不远处的小儿子。
他年轻的时候英姿勃发、仪表堂堂,皇后风华绝代、端庄大气,两个儿子一个温润一个俊美。
长子也就罢了,性子温吞,太过重情。一国之君最忌讳重情,所以他一直以来不待见宁昊。
宁恒恰恰相反。
他没有继承自己的容貌和英气,反而偏于阴柔。或许是早产又生过病的缘故,他的身子挺拔却瘦弱,时常给人一种女气和弱不禁风的错觉。
幼年时他不看好这个儿子,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发现在性格方面小儿子最像自己。
他看起来面带笑容,非常好相处,实际上没有人能够走进他内心,也没有人了解他真正的想法。
他处事果决,性格刚毅倔强,在云月一事上始终如一,任凭他如何威逼利诱,他都不肯松口。
“恒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朕?”他问。
宁恒闭上了眼睛。
事已至此,再隐瞒也没有意义。况且就算他今天不说,寿元帝也能自己查出来。先是云老太爷,现在是刺客,看来幕后之人是下定决心想把他拖下水。
“父皇,事情要从年前南国挑起的那场大战开始说起。”
他睁开眼,直视寿元帝,开始详细描述当时瑞州之战的具体情况,以及忻州之乱和枫山怪物。
寿元帝越听越心惊肉跳,脸色忽青忽白,刚开始颇为疑惑,之后慢慢变成恼火,最后脸上只剩下惊恐和诧异。
“烛九阴?你确定是烛九阴?”掠过云岭、南国,他满脑子都是枫山的怪物。
那可是上古神兽,若真如宁恒所说,有烛九阴在手南国为什么不让它出战,只要放出烛九阴兴国必败无疑。
他并非怀疑儿子,实在是难以置信。
宁恒点点头,万分笃定:“是的父皇。儿臣知道父皇在想什么,并非南国不让烛九阴出战,而是它怀孕了。
瑞州是三国交界处,两年前他们将怀孕的烛九阴送进枫山豢养,儿臣猜测此举正是为了日后对锦国和兴国开战。后来烛九阴即将生产,他们怕惊动兴国,于是派兵攻打瑞州,其目的是为了夺取瑞州,隐藏烛九阴的存在。
也许父皇会说上古神兽一向存在于神话中,从来没有人见过,更别提饲养,其实不然。
您可知南国国师有两个女儿,长女继承国师衣钵,擅长占卜吉凶,幼女为人低调,鲜少现于人前。据说此女性格古怪,最喜欢饲养奇珍异兽。多年前,曾有人亲眼目睹她养了一条大蛇,人面蛇身,浑身赤红,目亮白昼,口含蜡烛。后来说话的人销声匿迹,那些言论也被人压下去。”
“你没有见过,怎么认定那就是烛九阴?”寿元帝不死心,眼神逐渐变得凌厉,居高临下审视儿子。
宁恒是兴国皇子,对南国密辛了如指掌,他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