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忆秋觉得直接破门而入不太礼貌,索性就让知晏放下她,她环视四周,没有什么侍候的人,屋前屋后都一片寂静,刚想抬腿进去,就被知晏大力拉过来护在身后。她刚想问,就见刚刚自己站的位置扣着一个摔裂成几瓣的砚台,还是很名贵的那种端砚。
“真是暴殄天物啊这人。”
安忆秋嘴里念念叨叨的,就听里面的人也兀自嘀咕了一句“楚江离你就自作主张吧,你就死在哪里吧,随便你,你爱怎样就怎样,老子管不着你了,你夫人这般为你,你居然跟我搞这一套,你比那皇帝还气人,真的是。”
说完还斜眼看了看门口被摔碎的端砚,突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太对劲,于是苏子羡顺着破碎的端砚视线向上移,然后停住,然后瞳孔骤然扩大。
“小…小、小…嫂子?你怎么会来呢?你、你来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其实你什么也没听到对吧。我也就是随口一说,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若是楚江离回来知道我随便打趣,他一定会打死我的。你也是知道的,对吧,你听到的都是假的,你可千万别担心啊……罢了罢了,你来找我……什么事?”
苏子羡真是想怒扇自己几下,这下好了,都不用对安忆秋这边隐瞒些什么,就全都被知道了,还一个字也不差,还有些夸张,完了完了,楚江离这次是真的不会放过他了。
安忆秋从听到那句话到现在,都恍惚着愣神,她不敢想,不敢猜,让苏子羡都觉得楚江离很可能会死的事情是什么,她突然有些无措,眼圈突地红了。
她看着面前看起来比她还要手足无措的苏子羡,怔怔地说道,“阿离……为什么有可能死掉?”没等苏子羡回答,安忆秋又结结巴巴、磕磕绊绊地问道,“他、那他现在可还平安?他现在打算做些什么?你告诉我,不要瞒着我,我不想被蒙在鼓里,拜托你,拜托你子羡。”
“小嫂子,你先别急,你看你脸色那么差,先坐下听我慢慢说好不好?他很好,至少他现在非常好,吃嘛嘛香,身体倍棒。”苏子羡语气还是幽默,可在有心人听来,却略含认真。
“就是的,你在这害怕能怕出个楚江离么?若是不能,就好好坐下,就这么个身子骨,早晚被你折腾死。”
知晏的声音极其小声地从安忆秋背后传到耳畔,安忆秋知道知晏是想安慰自己,于是同意坐下。而知晏因为声音难听,不愿意在别人面前大声说话。
于是,安忆秋略略思索,缓缓落座。
看着安忆秋被知晏搀扶着坐下,苏子羡总算是把心放回了肚子里,他明确的知道,以安忆秋的性子,只要可以坐下,就可以好好地跟她讲道理,说清楚事实。也不知是为什么,兴许是因为楚江离的原因,安忆秋在他这里,总是与其他女子不大相同的。
“神仙姐姐?”
苏子羡这才注意到安忆秋身后还有个形貌惊为天人的姑娘。只见那姑娘略略施力,便撑住了安忆秋不太稳定的身体。
“哦,是我的问题,忘了介绍给你。这位是我师姐知晏,与我关系极好,对我也极好。我师姐……”话音未落,安忆秋便感觉身后的知晏用手指在她背上轻轻地划了几下,安忆秋瞬间反应出知晏的意思,了然于胸。紧接着说道,“只是可惜我师姐这天生的好相貌,奈何是个哑巴。”说罢还低头微微叹息。
“哑巴?哑巴怎么了?小嫂子你这么说就不对了,老天爷看咱们可看得清楚,总也不会顺着我们的意愿,人得知足,知道吧。”苏子羡没在意知晏眼中不易察觉的一丝惊讶,兀自说着,语罢还特意装作老练地捋了捋那并不存在的胡子。
“别打岔。”
安忆秋现在脑子很乱,若是放在平常,她一定会接个下句,等着看苏子羡出糗,可今天,她除了楚江离,什么都不想听。
“子羡你最好不要瞒着我,如果可以,我想要尽可能地参与其中,你知道的,你们都拦不住我,我这一次已经拿命赌了。”
安忆秋语气是苏子羡从未听过的严肃认真,好像他若是真的不讲实话,她就真的会做出什么逆天的事情似的。
这事若是发生在寻常女儿家,苏子羡顶多就是当个笑话听听就过了,而此时,面对着安忆秋,他也不得不严肃起来。
“其实,阿离的本意是想把你保护起来,可我、我从没这么想过,我觉得你有权利知晓,不仅因为与你有关,更是因为,你对阿离、对阿离太重要了,我实在看不下阿离自己一个人再像从前那般自己一个人死扛,真的很苦。”话音刚落,苏子羡便瞧见安忆秋眼神不自然地逃避着四处打量,脸还有些微微泛红,他抿了抿嘴角,强压下笑意。
“哎呀……提这个做什么,你且说说,阿离到底做了什么?”安忆秋不想继续延续这个煽情的话题,她实在害怕这个话题说久了自己实在控制不住自己。
“他也没做什么不该的事,我发誓,他没有在边塞那里随便找个胡女谈情说爱。”苏子羡看着安忆秋着急转移话题的样子,还是很想逗逗她。
“子羡!”安忆秋一听便知苏子羡的用意。连忙有些气急地出声打断。
“别别别,我不说就是了,我好好说话,你别生气就是了。”看出安忆秋是真的要生气了,苏子羡连忙正经起来。“我接到朝廷那边传信说,楚江离向皇帝请旨应下了匈奴那边的挑衅。而小嫂子你知道么,这厮却在给我的信笺里对这件事只字未提,只说让我有事告诉他,可他有什么事情却都自己处理,都不同我一起商量。我真是想想就来气。”
说着说着,苏子羡还是没忍住抱怨,刚刚摔砚台之前的那股气又上来了,他刚想滔滔不绝地抱怨一把的,抬头时就对上了安忆秋极其专注的眸子,罢了罢了,他放弃了,还是好好说话吧,怕是这抱怨不会有人愿意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