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子然悠悠转醒,意识到自己还活着,他不禁从心底感觉幸运。在金色怪鱼攻击的最后一刻,他找到了石洞的出口,跌倒后顺顺势滚下斜坡昏倒在了洞底。应该是怪鱼领地意识很强,因而没有进入下一层洞穴,才让他逃过了一劫!
勉强撑起身子,一阵阵钻心的疼痛让曲子然不禁咧嘴。不过得益于愈创丹的药效,伤口基本上都已经结痂,曲子然因此没有失血过多而亡。想到这,他又服下一粒丹药,开始运转希音诀辅助疗伤。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只觉得洞穴中更加黑暗了,被肚子中的馋虫闹腾得厉害,曲子然不得不从打坐中醒来。解下后背的包裹,曲子然开始检查行李损失情况。幸运的是,怪鱼的攻击只是在包裹上扯破了一个小口,干粮还全都在包中,只是已经被他的鲜血浸透。无奈之下,就当作给自己添了道荤菜,曲子然用鲜血味的干粮填饱了肚子。至于辟谷丹,数量有限又方便携带,他不得不将其保留在最后使用。
起身前行,向下蜿蜒的洞道坡度缓缓降低直到消失,洞内的温度与湿度却渐渐提高了起来。洞道内弥漫着淡淡的雾气,随着曲子然前行,雾气变得越来越浓,加之他之前丢失了照明用玉符,环境正变得越来越黑暗;甚至于,曲子然将手掌摊开、使掌心贴近鼻尖,都无法看清手掌的轮廓,是真真正正的伸手不见五指。
与黑暗同样可怕的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他的脚步声在山洞内回荡,这种诡异的安静使曲子然不禁自心底产生了一种恐惧,担心自己是不是真的身处现实世界,亦或进入了梦境或者鬼域。
也不知曲子然摸索着墙壁走了多久,洞壁忽然出现了大面积的凹陷,同时脚步的回声也变得低沉起来,他怀疑前面出现了石室,于是掏出为数不多的一张引火符,投掷了出去。
“疾!”
伴随着曲子然的喊声,一团火焰腾地从纸符上窜起;一瞬间,光明驱散了黑暗、烈焰赶走了潮气。引火符刺眼的光让曲子然感觉舒服了一些;但纸符瞬间燃尽之后,黑暗与潮湿却变本加厉地涌了回来,让曲子然又不禁生出绝望之感。这绝望来自于一瞬间他的所见,原来,摆在他面前的石室竟然有七个出口,这就意味着他如果想要继续探索洞穴,就必须凭听觉通过这迷宫般的地洞!
“呵呵……”曲子然苦笑一声,抱怨地喃喃自语道:“老天爷啊,你娘的玩我呢吧!”
至此,曲子然不禁再一次心生退意,毕竟如果迷失在面前这错综复杂的地下洞道中,那么就有直到他的尸骨化为尘土,也不会有人找得到他的可能性。正在犹豫不决之时,前方忽然亮起了一片白光,跳动着像是微风吹拂下的烛火或火把一般。
前方有人!曲子然首先这样想到,但随即他又怀疑起来:如果前面有人,一定是内门弟子,而内门弟子会放着更明亮、更稳定的符箓或法宝不用,而使用火把、灯笼这类东西吗?
然而,那亮光闪了闪就消失了,曲子然没有时间权衡利弊,拔出冷冽剑追了过去。
曲子然循着亮光消失的方向,进入了七个洞口中的其中一个,走了没多久,曲子然就发现洞道变得极度扭曲起来,甚至出现了米字形的岔路,使得此处真正变成了一个迷宫。而由于岩壁的扭曲,曲子然再也没有看到那诡异的火光;更让他疑惑的是:如果真是提着灯笼的某人徘徊在迷宫中,他怎么会没有一点声息呢?毕竟自己可是紧跟着就追了上来啊!
我一定是在之前的十字岔路与他分开了!曲子然想到这,立刻折回。但是,等他回到岔路时,却发觉洞道与之前有些不同。
曲子然的耳目敏锐远超一般武者更别说常人,因此,只要山洞不大他就能通过脚步的回声大致判断出山洞空间的大小。可是当他再次来到岔路时,他却发觉脚步的回声变得异常起来。诧异之下,曲子然再次使用了一张引火符,不用不要紧,这一用却让曲子然不禁吓得脸色苍白。
不知怎的,本应该是十字岔路的地方竟然变成了丁字岔路!
是因为那古怪的光亮太暗使我漏看了此处岔路还是说我遇到了类似鬼打墙的现象?
曲子然立刻否定了前者,因为他此刻所处的洞道与横在面前的双向洞道是垂直的,即使他一直摸着洞壁前行,也不可能漏过确认这个丁字岔路。
如此一来,只能是第二种可能性了:他遇到了鬼打墙。这却让曲子然更加头疼:虽然他已经接触到修真界这种玄奇世界的边缘,但对于鬼魂、阴宅之类的东西却是还未遇到过,说完全不怕肯定是假的。但没有退路的曲子然只能强迫自己想办法解决当下的问题。
他忽然想到自己曾听村中的老人说遇到鬼打墙的人要大声唱歌才能走出去,虽然有尝试的价值,但曲子然更相信在玄幽洞中大声唱歌实在不能算是个好办法:因为如果他真地这样做了,也许他能走出鬼打墙,但谁知道会招来什么其他的东西呢?
况且,冷静下来想想,这真的是鬼打墙吗?玄幽洞中如果有鬼魂作祟,是不是早就被内门的师兄们除尽了?曲子然早就意识到书中写的那些除妖驱鬼的道士,其实都是修真者。
再一次强迫自己,使自己坚定了不是鬼魂作祟的信念,曲子然却仍然猜不出真相,但一直在此地踟蹰也无济于事,他权衡了片刻,决定死马当活马医,任凭直觉引导,随意选一个方向走下去!
于是,曲子然选择了转身折回,只是走了没有多远,他就发现自己眼前慢慢泛白,不知何时,甚至出现了自己的影子!
意识到背后有光源,曲子然急忙转身,立刻就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发光体毫无声息地隐藏在浓雾之后,正缓缓向自己靠近。
面对这苍白色的没有一点暖意的光,曲子然不禁背脊发凉,他握紧了手中的冷冽剑,警惕地等着那发光体的现身。两三个呼吸后,白色的浓雾在苍白色光芒照耀下慢慢向洞壁涌去,发光体出现在曲子然面前,显现出了真面目!
就见一张巨大的人脸出现在曲子然面前。这张人脸乍一看似乎毫无表情,再看一眼却又像是在诡异地微笑;而它的双眼直直地盯着前方,像是在窥伺着曲子然的灵魂。
曲子然倒吸一口凉气,就要举剑刺向这让人毛骨悚然的怪脸,却发现这人脸只是一个巨大灯笼上的画。而这只灯笼大得能容下两三个成年人,就这样毫无声息地漂浮在半空中,如同有自己的意识或者被鬼怪附身一般。
不清楚这人面灯笼的来意,使曲子然迟疑了瞬间,这却让他陷入了极度的危险之中。曲子然只是看了那人脸的一眼,就忽然感觉头晕目眩起来,接着一股醉意涌上脑海,过往记忆的片段不受控制地浮现在他眼前。
曲子然意识渐渐模糊,但还有一丝清明,他用最后的这丝清明控制冷冽剑刺向自己的手臂。伴随着疼痛传来,曲子然的头脑立刻清醒了,就见那人脸的口中伸出了很多带有尖刺的触须,正慢慢地将他包围。曲子然大惊失色之下急忙挥剑斩断触须,之后毫不犹豫地刺向面前的人脸灯笼。只听得扑哧一响,冷冽剑轻易地就刺穿了人脸,击中了灯笼的灯芯。
苍白色的灯光闪了闪就熄灭了,同时一股刺骨的寒冷与触电般的麻感顺着冷冽剑传到曲子然身上,曲子然本能地抽回宝剑,一跃远离了这人面灯笼,心中还诧异着它怎么这么不禁打。但随即,曲子然就看到那人面灯笼的眼睛中冒出两团火苗,并迅速扩大、将整个灯笼吞没。之后,在毫无热量反而寒冷的烈焰中,那灯笼完好无损地再次出现在曲子然面前。
见状,曲子然毫不犹豫地又刺了一剑,但之后人面灯笼又恢复了,曲子然连续试了七八次,都是一样的结果,期间,那人面灯笼还用了不可察觉的方式让曲子然陷入恍惚状态两次。
曲子然意识到不能再跟这个人面灯笼耗下去,不然,自己早晚要中它的招。再一次刺灭了人面灯笼,曲子然拔腿就跑,反正是迷宫一样的洞道,曲子然不信甩不掉它!
没有计数自己跑了多长时间,曲子然不禁累得满头大汗,黑暗而安静的环境让他更感觉困顿,他不得不坐下休息片刻。不知不觉地,曲子然却睡着了。睡眠中不知过了多久,他开始做噩梦:曲子然梦到自己觉醒了灵根,也学会了御剑飞行,却因为太过得意从飞剑上摔落,最后闹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惊叫一声,曲子然从梦中吓醒了过来,立即映入眼帘的,却是让他印象深刻的苍白色光芒和带刺的触须。但不同于上一次,人面灯笼的触须已经快接触到了曲子然的脸。后者惊惧之下抖动起来,立刻被触须上的刺划破了一道口子。顾不得这点小伤,曲子然立即一剑斩在灯笼上,然后不等它恢复,曲子然再次逃走。
只是,他没走多远,只不过转过了一个弯道而已,就全身酥软得如同剔去骨头一般跌倒在地上。曲子然起初以为自己是太累或者旧伤复发,直到脸上那道被触须刺破的伤口开始灼烧作痛,他才意识到自己中毒了!
曲子然口袋中有解毒丹药,奈何他却拿不出来;而希音诀有解毒的效果,但身后的人面灯笼却一定不会给他时间、让他运转法诀疗毒。曲子然又一次陷入了绝境之中。
如曲子然所料,只是几个呼吸之后,他身后再次被苍白色的光芒照亮了,人面灯笼追了过来!
曲子然不甘心死在这,但他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命运转希音诀;由于太过急躁,自修炼希音诀以来他第一次出现了失误:内力走错了经脉,让曲子然的足少阳经不禁被内力胀破。一阵刺骨的疼痛传来,曲子然的额头随之冒出冷汗。曲子然只得停下,因为此刻他心中清楚,如果再乱来的话他很可能会走火入魔!
曲子然这边无计可施,那人面灯笼却循着洞道来到了曲子然身后,眼看通道被照得越来越亮,此刻却异变突起!
趴在地上的曲子然忽然感觉到地面上传来一阵鼓动,随即地面就如同活物一般蠕动起来,紧接着,他身后的光就消失了。
过了大约十分钟时间,曲子然终于解了毒,他点燃了一张引火符,疑惑地查看起四周情况来。他发现,他曾经通过的洞道消失不见,变成了光秃秃的石壁!
“果然不是鬼打墙……”曲子然喃喃自语,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之前的十字岔路变为了丁字岔路。
对此,曲子然不禁悲喜交加:这种洞道的变化虽救了他一命,却也使得他走出这迷宫的可能性更小了。曲子然摇摇头,将负面的想法排出脑海,继续探索起来。
时间飞逝,曲子然在黑暗中,已经探索了七八天,可是他却仍然没有发现出口的迹象。这期间,他发现那人面灯笼不止一个,而且一旦它们发现入侵者,就会一直追寻他,直到他走出迷宫或者死在迷宫!曲子然觉得这些怪灯应该有办法找到自己,因为在它们的追捕下,曲子然这几天一共睡了不到一个时辰,他的意志力在这种情况下不断衰弱,以至于面对人面灯笼的精神攻击时,抵抗力也就越来越弱。曲子然估计,照这样下去,三天后自己必定丧身它们之手;而且,他的干粮在省吃俭用之下还是快被耗尽了,顶多还能坚持五天而已!
曲子然也曾尝试了各种方法,包括以挖洞来破坏迷宫,捕获灯笼照亮等,但都不可行。因为挖出的洞很快就会复原,而如果想要把人面灯笼戴在身边照亮,那就要做好一直受其精神攻击的心理准备。
不过做了各种尝试,也不是没有收获。曲子然虽然没办法出去,却也弄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如果他是内门弟子,通过这个迷宫就会容易得多。因为内门弟子都有灵识,只要用灵识查探,不论是迷宫的路线还是人面灯笼的位置都能轻易得知;何况,曲子然听说如果知道法门,修真者可以用灵识抵御精神攻击和幻境,真是方便异常!
唉……毫无用处的发现。想到自己现在连灵根都没有觉醒,更别提拥有灵识了,曲子然不禁自嘲地摇摇头。
其实,曲子然此处过于看低自己了。外门只有他能将鹏息诀修炼到入门,这种强大的意志力代表着精神的坚韧,这也是他能抵御人面灯笼精神攻击的原因。甚至可以说,一般的内门弟子都不及他!
时间一晃又过了三天,曲子然扶着石壁慢慢向前走着,奇怪的是他闭着眼睛,还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竟然是累得边走边睡起来。在路过一个三岔路后,曲子然依然没有醒来,另一条路上,却有人面灯笼发现了他,跟了上来。曲子然根本没有察觉这个尾随者,仍然浑浑噩噩地向前走着。
不知走了多久,雾气也渐渐淡去,那人面灯笼更是早已不知去向,曲子然的手脱离了洞壁,人一个踉跄摔倒在地面上,呼呼大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