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动手。”见宰桑大祭司要出手,道渊忽然出言制止。“徽音宗杀人的罪行已经落实,但还不知道他们杀人的动机。据昆仑盟下弟子调查,杀戮了南疆百姓的正是汤宁正,他与佘宁榭两人一南一北,同时做这种事,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不妨先问个清楚。”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自从得到屠杀普通百姓的人来自徽音宗的消息以来,道渊心中就一直有所疑惑:徽音宗究竟为什么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来?结合徽音宗当时所处的绝境,道渊推测他们有很大的可能性,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态修炼了某种邪术。
而且,道渊一直对尹宁岚的自杀有所猜疑,觉得后者自杀的理由不够充分,除非他当时已经精神错乱。而如果尹宁岚当时真的神志失常,那么会不会是因为他修炼邪术导致的呢?道渊决定要弄个清楚,做到知己知彼,以便稳妥、彻底地铲除徽音宗;如果那邪术危害巨大的话,下玉虚宫必须得到它,保证它不再被邪道利用。当然,如果死活都问不出来,那就只能先用武力制服了。
虽然道渊如此打算,但宰桑大祭司却并不在意徽音宗行凶的原因。毕竟在她看来,徽音宗的人是中原人,只是这一点,就足以让他们有理由出手了。但这里毕竟是中原,是昆仑盟的主场,所以她还是答应下来。
于是,道渊放出自身气势,完全笼罩于徽音宗四贤身上,大声叱问:“尔等为何屠戮胡族与南疆百姓,从实招来!”
徽音宗四贤全都被道渊的气势压得脸色苍白,但他们脸上的表情却并不相同。汤宁正和佘宁榭依旧很是冷静;姬宁薇则完全不相信道渊与宰桑的话,愤怒地瞪视这两人;袁宁魁却开始露出了思索的神色。
“你们是不是真地做了这事?都这个时候了,难道要将整个宗门拉下水吗?”袁宁魁忽然低声质问起汤宁正与佘宁榭来。
“住口!”佘宁榭的眼神透出些许阴沉,“你以为撇清了自己,他们就会放过你吗?”
“他们这是离间我们,袁师兄你别上当!”姬宁薇则劝说道。
而一直保持沉默的汤宁正也终于开口,只听他大声反驳:“道渊,随你如何污蔑,我们是不会屈服于你的!”
被四贤气得眼皮直跳,道渊眼中射出一道寒光。但他没有立刻发作,而是将视线扫向人群。
“昆吾掌门,还有剑道其他三宗的掌门,你们是否还要继续助纣为虐?如果再要与徽音魔宗为伍,我就代表天下正道将尔等肃清!”
道渊的话固然霸道,但剑道三宗的掌门却不得不将这话听进心里。道渊此次必定是有备而来,想必他的话不会是虚张声势。虽然剑道五宗可以再次团结在一起,但能否与昆仑盟三宗抗衡,还要看昆吾剑宗的实力。于是,慧剑宗、直取剑宗、浩气宗掌门全都看向昆吾掌门,希望从他的脸色中看出些许端倪。
可想而知,昆吾掌门的脸色并不好看,他虽然已经做好了与道渊对抗的准备,却没想到胡族之人也被牵扯进来。此时,问题的关键不是徽音宗到底做没做那些事,而是怎样才能让昆吾剑宗既保住脸面,也能获得最大的利益。
权衡了大约三个呼吸时间之后,昆吾掌门给出了决断。
“道渊,我相信徽音宗的确做出了人神共愤之事,但此事并非两族之间的战事,不需要胡族的宰桑大祭司亲自出手;而你虽然是昆仑盟代盟主,但你也是下玉虚宫的前掌门,你与徽音宗有私仇,应该避嫌才是。”
“哼!凭什么不让我们插手?你又想怎么做?”
插嘴的是宰桑身后的小姑娘,道渊皱起眉头,很不痛快地看了她一眼,心中大大地责怪她多嘴多舌。
既然有人接话茬,昆吾掌门立刻顺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剑道五宗同气连枝,而我宗作为五宗之首,自然应该负责处置这个败坏我剑道名誉的徽音宗。”
听昆吾掌门这样说,道渊哪能猜不透对方的心思。他早就听说徽音宗将《荡魔心法》献给了昆吾剑宗;而当下的情况,昆吾剑宗宁可选择卸磨杀驴,也不会让自己的下玉虚宫染指这门心法。更何况,昆吾掌门很可能也猜到徽音宗存在着某种邪术,对这种邪术抱有贪念也是正常的。
哼!怎么能将利器置于心怀叵测者手中呢?心中嘲讽着,道渊就要开口反驳,但从徽音宗四贤身后,一个青年忽然走到人前,开口就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当着我们的面,你们就讨论着怎么处置我宗,也太不把我徽音宗放在眼里!”
定睛看向青年,道渊眉头立刻紧紧皱起。只见这个青年长相相当俊美,一副儒雅的气质让道渊觉得似曾相识,又无比陌生。
“梅灵朝?怎么是你……”
认出青年就是梅灵朝,道渊惊讶地脱口质问。道渊明明记得,梅灵朝已经被废掉丹田,此刻应该沦为废人才对,怎么反而有种让自己看不透的感觉呢?
昆吾掌门的疑惑也表露无疑,他几乎完全忽略了这个一开始就站在四贤身后的青年,直到此时,他才发现这个青年人并不简单。
将众人惊讶的神色尽收眼底,梅灵朝邪魅地微微一笑,再次开口。
“是梅掌门才对……我已经继任掌门,你们有话可以直接对我说。而如果你们说话足够尊重,那么我就不计较你们的失礼之处了。”
“什么?”道渊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个小辈,疯癫了不成?”
不止是道渊,就连昆吾掌门也面色难看,厉声质问汤宁正:“他是新掌门?我们怎么从没听说?”
“呵呵,”汤宁正玩味一笑,解释说:“本打算婚礼结束,我们再宣布的;算是喜上加喜吧。但如今看来,这婚礼是举行不下去了。”
“呵呵,谁会与你们这种魔道为伍?昆吾掌门是出于正义才做出这个决定的。”插话的是直取剑宗的掌门白破,笑声中幸灾乐祸的意思表露无疑。也难怪他会如此,毕竟曾经是他的直取剑宗要与昆吾剑宗结盟的。
“正义?”梅灵朝嘲讽地摇摇头,“若真是为了正义,就应该与我们一同反抗道渊!他以及他的昆仑盟,才是修真界真正的罪恶源头。”
“哼,一派胡言。不过能被魔宗敌视,才是正道门派的光荣。昆吾掌门,看来徽音魔宗想要的对手是我们,你们就在一旁为我们压阵吧!”
话音未落,道渊抢先出手。没有了拂尘的道渊,从掌心抛出了一条藤蔓,这根藤蔓发出紫金色光芒,每隔不固定的距离,就生出一片葫芦叶,碧绿如玉。
只见这根葫芦藤同盘蛇扑食一般直射汤宁正,快得让人反应不及。结果就是,在宾客们刚刚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汤宁正就已经被藤蔓绑了个结结实实。
这还不算完,藤蔓的一头又翘了起来,微微摆动着,像是在寻找下一个目标。
如果人都被道渊抓去,我们这次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昆吾掌门短暂地权衡后,也随即出手,目标则是注意力刚好被汤宁正吸引的佘宁榭。
为了出手必得手,昆吾掌门一上来就拿出了昆吾剑宗的最强仙器——下都令。两道金光从下都令射出,一道射向佘宁榭,另一道则正好射在翘起的葫芦藤这端。
“救我,师……”
还未来得及将话喊完,佘宁榭就被金光着身,瞬间就像雕塑般被定身了。而葫芦藤则像是被踩到的狗尾巴一样,痛苦地扭动了两下,缩回了汤宁正身上。
徽音宗仅余的四位贤主眨眼间就只剩下两人,袁宁魁顿时脸色苍白,双腿忍不住地颤抖起来。姬宁薇稍稍好一些,却也是不敢乱动。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徽音宗这次肯定要完了,却没有注意到被定身的的佘宁榭,她闪避的方向上,站在其前方的正是徽音宗的新宗主——梅灵朝。
“真当我徽音宗是软柿子不成!”
只听梅灵朝忽然冷声开口,不顾汤宁正与佘宁榭,剑指向着昆吾掌门与道渊一挥。
“师兄小心!”
刹那之后,传来了昆吾掌门的惊呼声:“啊!南风……”
就见南风副掌门的宝剑与脖颈被双双斩断,无头的躯干化作喷泉,将周围喷洒成一片血红色。
再看道渊,他此刻同样狼狈。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将他的胸膛撕裂,他的道袍顷刻间就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盟主……”
“道渊师兄……”
跟随着道渊的人,连忙搀扶住他;而南风的头颅也落到了昆吾掌门怀中。除了这些人,其他人全都震惊地看向梅灵朝。
此时,梅灵朝竟然也微微惊讶地看着两人,但很快就接受了事实;随后他脸上露出狂喜之色,恣意地大笑起来。
听着这笑声,众人只觉得有一头嗜血的凶兽冲出了牢笼,从此,这世界恐怕要陷入腥风血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