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下剑道盛会上,让五宗掌门说出“在剑法上的理解不一定及你”这样的话,可以说是对一个人剑道水平的最高评价。更何况得到这评价的是一个不满二十岁的青年,这绝对是亘古未有的事。
然而,几乎所有人,全都被“白日飞升”四个字吸引了注意力,反而没有太过关注曲子然的剑道水平。即使是那些宗门的长辈们也不能免俗。
“此话当真?”
“尹掌门的玩笑开大了吧?”
面对各方的质疑,徽音宗掌门尹宁岚却只是微微一笑,淡淡说道:“他悟道三年,一朝顿悟,就得证灵动境,这不是白日飞升,还能是什么呢?”
说话时,尹宁岚眼角的余光瞥向了不远处的昆吾剑宗方向,在那些人中,只有一个弟子辈的人物能与这观武台上的诸派领袖们平起平坐,他就是昆吾剑宗的大师兄——壹泊淳。
这个壹泊淳年龄不到一甲子,修为却已经达到种道之境,长久以来,一直被视作五宗第一天才。而今,曲子然横空出世,相比之下,你也不过尔尔。
尹宁岚心中闪过这样的念头,却发现壹泊淳面色平静,可能是这观武台上唯一一个对曲子然的消息不感兴趣的人了。也不知他是不是在伪装……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尹掌门,你就这么把他的事公布天下,心有点太宽了吧?”
直取剑宗韦宗宝剑主的话吸引了尹宁岚的注意,后者的脸色顿时就阴沉下来。
“多谢韦师弟的提醒。不过我徽音宗已做好准备,若有宵小敢动他一根毫毛,我宗必倾尽全力灭杀之,不死不休!”
尹宁岚的话铿锵有力,更加之杀气凛凛;让整个观武台顿时哑然,韦宗宝也只能干笑两声,不想再触前者的逆鳞。
而曲子然也将掌门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心中感动,拜谢众位师长后,在各种羡慕、嫉妒、质疑的视线中返回了观武台。面对这些视线,曲子然无动于衷,只是微微感叹众人是否忘记了本来的目的。
曲子然正以为这种情况会一直持续下去,但接下来的比赛,却成功地将众人的注意力引回到了擂台上。
当擂台下的侍者宣布选手上场后,一名麒麟山庄的弟子飘然登台,另一人却没有动作。正在人们诧异昆吾剑宗的人怎么不出战时,一道天光凭空打落,有些刺眼的亮光消失后,一个白衣男子已然突兀地站在了擂台上。
这白衣男子名叫花玄海,英俊程度和梅灵朝不相上下,只不过面相上多了分柔美,少了分阳刚。当裁判宣布比赛开始后,他却依然背负双手,只是平静地看着对手。两人僵持了一个呼吸后,麒麟山庄的弟子沉不住气,打算先下手为强;然而他刚刚要抬剑,就看到花玄海冲他一甩手,结果他被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向后打飞了出去,接着就撞在观武台上,晕倒了过去。
观众和裁判都愣住了,直到花玄海飞身回观武台方向,裁判才想起来宣布花玄海的胜利。而由于参加这场比试两人几乎都没怎么出手,当然也就让五宗师长无从点评。
诸多因素叠加,使得花玄海显得神秘而强大;即使是曲子然,也不禁觉得这花玄海手段高超。
比赛继续进行,很快,选手的实力彰显出差距来。而有几个人明显更值得注意,他们分别是昆吾剑宗的花玄海与詹静,慧剑宗的觉晓与觉晴,浩气宗的方伦冲与朱伦圣,直取剑宗的宋靖辉。
这几人都是沐神境,剑道方面也算是可造之材,除了宋靖辉。这个宋靖辉,虽然修为达到了沐神境,但剑术水平实在惨不忍睹,所以很快就被曲子然忽略了。而其他几人中,第一个与曲子然交手的,就是浩气宗的方伦冲。
方伦冲人很瘦,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文弱的书生,但是他却握着一把两掌宽,半人高的一把巨剑。
“曲师弟,为兄佩服你剑术高超,这次能与你比试,真是三生有幸。还请不吝赐教,以便你我共同提高啊。”
曲子然闻言只觉对方更加斯文,不禁怀疑他到底是怎样才能挥动那手中的巨剑的。但同时也心生好感,于是回答道:“方师兄谬赞了,我也很期待与你的交手,那么方师兄先请吧。”
曲子然这样说是想让对方先出手,以便见识对方的剑术,但对方却是个死脑筋。
“还是曲师弟先请,谦让才是君子做风。”
曲子然闻言一笑,反问道:“那师兄是打算让我做小人吗?”
方伦冲顿时大惊,连忙解释起来。“不不不,我只是觉得作为兄长,理应谦让师弟而已。我……”
曲子然懂得适可而止,抬手制止了方伦冲。“师兄,玩笑而已。那我就当仁不让了。”
曲子然说着举惊雷剑指向了方伦冲,气势也变得凌厉起来,待方伦冲做好防御姿势,曲子然突地出手了。
巨剑虽然笨拙,但却是集攻防于一体的兵器。就像方伦冲的起手式,将巨剑放在面前,身体侧立,巨剑宽大的剑身就几乎将瘦削的方伦冲完全遮挡住。而如果敌人此时靠近,他只要一踢剑峰,巨剑就会从向上撩起,将敌人一分为二。
曲子然知道这起手式的厉害,却依然直直冲向了方伦冲,而后者也没有反击的意思。于是,曲子然一剑硬生生地刺在了巨剑中线上。
曲子然还是第一次用惊雷剑与其它兵刃硬碰硬,结果,随着一声尖利的切割声,惊雷剑剑峰被巨剑上的力道偏转向边缘,紧接着切开巨剑剑刃毫不停留地继续刺向了方伦冲。
曲子然与方伦冲同时吃了一惊,前者急忙撤剑转身,后者则带着巨剑跳向了一侧。
“方师兄,抱歉!”曲子然急忙解释,“我还是第一次用惊雷剑与其他人的兵刃硬碰,没想到……”
方伦冲此时正心疼地查看自己的宝剑,闻言抬手示意曲子然不用再解释。
“唉……我看得出你不是有意为之,只能说我的儒桥剑有此一劫了。曲师弟,我们继续!”
为了表示歉意,曲子然请方伦冲先出招。方伦冲也清楚如果再让曲子然先进攻,那么自己就处于绝对的劣势,为了能与曲子然多交流一下剑法,他便同意先出手了。
只见方伦冲二目闭合,持剑挺立,当他睁开眼睛,气势随之陡然一变。曲子然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巍峨、雄伟的山峰。接着,方伦冲身上的灵气开始向着他的右臂凝聚,沉重无比的儒桥巨剑被他举重若轻地单手提了起来。
唰…唰…唰…
方伦冲舞了个剑花,速度虽然慢,却让曲子然感觉儒桥剑变成了一条大河,在围绕着方伦冲所化的山峰流淌。随着方伦冲右臂上的灵力流向儒桥剑,儒桥剑立刻有了一丝与外表形象反差极大的灵动感。
就在此时,方伦冲出招了。
“大江东流!”
方伦冲一声断喝,儒桥剑脱手飞出,划过一个向下弯曲的弧线后,已然飞到曲子然面前。曲子然本想后退,儒桥剑却先一步冲天而起。曲子然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把剑,而是冲击崖岸的滔天巨浪,剑峰如同那浪花,先是冲天而起,接着又轰然砸落。
没想到浩然剑气只是第一招就有如此威力!曲子然心中惊喜,立刻决定硬抗一招。于是他凝聚力量至右臂,举剑直指砸落下来的儒桥剑。
剑气相交,曲子然脚下地面猛然开裂,碎石如同一把把飞刀般迸射而出。但方伦冲却毫不畏惧,迎面而上,一拳打向空门大开的曲子然胸膛。
曲子然早有防备,一掌打出。拳掌相击的同时,儒桥剑与惊雷剑也顶在了一起。儒桥剑随即被顶回了高处,而曲子然与方伦冲均被掌力逼退,各自退了三步。
曲子然面色平静,方伦冲却惊讶异常,他完全没料到,修为比自己低一个境界的曲子然,竟然在比拼灵力时能与自己平分秋色!他却是不知道,荡魔剑心法早已融入曲子然的骨髓,成为一种本能,使得后者随时能发挥出超越境界的力量。
方伦冲无从猜测、也没有时间猜测曲子然为何有这样的实力,因为儒桥剑已经掉落下来,方伦冲来不及换气,猛地冲向前方。时机妙到巅毫地握住了儒桥巨剑剑柄,同时用脚一踢剑身,儒桥剑再次刺向了曲子然。
浩气宗,以浩然剑气闻名天下。该宗剑法威力十足,大而无当;剑意中自带凌厉气概,用不可逆转的盛大威势,碾碎面前的一切邪魔外道。
方伦冲的剑法深得浩然剑意的精髓,他一招占得先机,绵延不断的剑招便一发不可收拾地自然流淌出来,结果,曲子然一直被笼罩在巨剑的攻击范围内,如同一叶扁舟,在暴怒的巨浪中飘摇。
观武台上的观众们纷纷屏住了呼吸,在他们看来,曲子然好像随时都会被巨浪吞噬。然而,擂台上的方伦冲却十分无奈,因为他觉得曲子然哪里是一叶小舟,分明是滑溜的泥鳅。任自己的招式再怎么猛烈,对方却在江底的泥中安然游动。
方伦冲开始焦躁起来,因为浩然剑气虽然威力巨大,但同时消耗也是十分大的。所以他决定孤注一掷,一招定胜负!
心中默念一声“浩气归龙”,方伦冲的身法随之大变,就见儒桥剑随着他一起,如同盘龙一般围绕着曲子然飞旋起来。同时,剑光、拳脚从四面八方落向了后者。
然而,曲子然只用了一招,只是举剑刺向了前方,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便让方伦冲顿时觉得自己与儒桥剑间的联系被切断了,他的最强杀招,自然也就被破。于是,曲子然抓住漏洞,一个闪身来到了圈外。
方伦冲无奈停住身形,站定后,深感失望、又十分佩服地看向了曲子然。
“我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