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邯鹿城一路向西,翻过大衍山,跨过凤河,途径秦地高原后再穿过宁川峡谷,经过两个月的跋涉,曲子然终于随着百里德明、纪叔与威廉来到了雍凉地区的首府——金兰城。
看着雄关万丈的金兰城与服饰各异的行人,曲子然不禁啧啧称奇。
“那些都是西域的商人。”百里德明自豪地介绍道,“我们雍凉北接塞外草原,南临巴地天府之国,向西直达西域,东面则与秦地相邻。因为地理位置的优势,自古以来就是中原沟通草原与西域的最重要的通道,因此这里不仅汇集了各地的商贾,也是道、佛、巫三教兴盛之地。”
曲子然点点头。“我在书上读到,雍凉地区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因为天祁山脚下有绵延数千里的草原,是中原历代王朝最重要的马场,对吗?”
“没错!”百里德明更得意了,“我们雍凉出产的是汗血宝马,与胡人骑的草原马不可同日而语。有时间了,我就带曲兄你游遍整个雍凉,让你将雪山、戈壁、森林等等各种美景看个痛快!”
“哈哈,那就先谢过百里兄了。”
威廉闻言厚着脸皮插嘴:“不要忘了我,不然我会哭泣的。”
百里德明立刻挑衅说:“哼,那你哭一个给我看看啊。”
威廉立刻装模作样地学着怨妇模样哭泣起来,引得曲子然等人大笑。
接着他们一行进了城,曲子然这才发现金兰城甚至比邯鹿城还要繁华热闹,而且治安也非常好,通过一点就可以看出来:众多民族的人完全混杂在了一起,没有出现泾渭分明的现象,也没有矛盾发生。
曲子然清楚自己的判断很可能是片面的,但百里德明却为他的判断做了保证;而从一路上百里德明受到的欢迎与爱戴来看,他至少不是个在王府里养尊处优的小王爷,保证还是比较靠谱的。
众人在雍王府外下了马,门官们一看是百里德明与纪叔回来了,立刻分成两组,一组上前迎接,一组飞似的跑进去报信,不多时,一个武者打扮的美妇人在一群同样武者打扮的侍女们的簇拥下迎了出来。
“明儿,你回来了!”
“母妃,孩儿回来了!”
百里德明像是小孩子一样,一下子扑进了母亲的怀抱,一点也不在乎周围的目光。这里的“周围”当然指的是曲子然与威廉,其他人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只为他们少爷的平安归来而高兴。
“属下叩拜王妃。幸不辱命,我将少主平安带回来了。”纪叔趁机下拜。
“纪大哥,辛苦你了。”王妃还是有常识的,赶忙拍拍儿子的背,让儿子放开了自己。她先是搀扶起纪叔,接着又对百里德明说:“明儿,我们母子晚些再叙旧,还是先将你的朋友请进王府歇息吧。”
“哦!对对。”百里德明连忙来到曲子然与威廉中间,介绍道:“这一位是曲子然,他可是一位少年英雄。不仅是邯鹿城武林大会精英擂的魁首;还铲除了血染组织的头领,为武林除了一大害;而且,他还是莫敌老人钟意的人,甚至还得到了莫敌老人的赠书呢!”
曲子然无奈笑了笑,上前与雍王妃见礼。雍王妃非常清楚曲子然的价值,热情地打了招呼。
百里德明又介绍威廉。“这位是勃儿布丹·威廉,木族的兄弟。”
……
“这就介绍完了吗?”威廉不可思议地看向百里德明。“你介绍曲兄与介绍我也差太多了吧。”
百里德明哈哈大笑,对威廉摆摆手,接着又向母妃介绍起来。“他是精英擂的榜眼,一个爱马懂马的木族青年俊杰。受孩儿邀请,答应作为使者帮助父王沟通木族。”
雍王妃闻言更是惊喜,连忙说:“威廉少侠真是及时雨,我们正需要一位了解木族情况的朋友。不过,你们来的不巧,王爷他昨日已经启程亲自前往木族住地了解情况了。”
“既然如此,”威廉上前对雍王妃行礼,“我就立刻启程去见雍王老爷。”
百里德明也连忙对母亲施礼。“母亲,我要去威廉同去。只能先不回府了。”
四人于是马不停蹄地辗转塞外,来到一片被称为拉奥乌从草原的地方。
曲子然这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草原的样子,看到这一望无际的绿色汪洋,曲子然的心情顿时被一股豪迈感染了,他忍不住吟诵道:“斜阳洒金地铺玉,清风雕琢素云洗。试问谁人成此画,鬼斧神工道所寄。”
威廉听了忍不住笑道:“能让曲兄诗兴大发,看来我的家乡的确很美。只可惜我习以为常了,还是觉得中原更好。”
“你多久没回来了?怎么刚回来就又想着中原了呢?”
“我大概快两年没有回来了,这次回来的突兀,什么见面礼都没给我师父带,她一定会生气的。我都有些不敢见她了……”威廉说完打了个寒颤。
曲子然见状笑着问:“你师父是什么样的人?她很可怕吗?”
“我师父是木族的大祭司,有一次我犯了错,她都将我倒着绑在图腾柱上暴晒,那一天真是太可怕了。”
百里德明被勾起了好奇。“你做错了什么,你师父要这样惩罚你?”
“我也没做什么……就偷了木都、也就是我们首领的马,骑了一圈给弄丢了而已。”
曲子然与百里德明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说:“你真活该啊!”
威廉耸耸肩。“不多说了,我先带你们去见她。她是族里的大人物,如果你父王来过的话,她一定知道的。”
向草原深处走,一个个圆帐篷零星地散落着,有很多大人在帐篷外忙碌,也有很多孩子在悠闲地玩耍。曲子然仔细观察,发现木族人的长相有的与胡人一样是浅色头发与眼睛,而有的则完全与汉人一样是黑发棕眼,更多的则是介于两者之间。
更进一步向威廉了解,木族人虽然姓氏与胡人相似,但名字却一定跟汉人相同。
百里德明立刻听出了疑点,质问威廉:“那你的名字怎么不是汉人的?”
“谁说不是?”威廉的语气中夹杂着抱怨与恼火,“威廉:威者,力量也;廉者,正直也。威廉就是有力而正直的意思,怎么不是汉人名字了?”
百里德明顿时无言以对,吱唔了一会只能夸赞道:“嗯,有个性……”
众人继续前行,帐篷开始变得越来越密集,而一根高约十丈、通体黝黑的巨大柱子则一眼就吸引了曲子然的注意。
“那根雕刻着藤蔓纹路的柱子是什么?”
“那就是图腾柱了,最顶端那个长着蛇尾的人就是我们崇拜的神,传说这根图腾柱是神留下的五行木力所化的圣物。”威廉忽然扭头对曲子然笑了笑,“跟我来,我让你们看一看这根柱子有趣的地方。”
威廉不再与族人打招呼,催动绝风马加快速度来到图腾柱下。曲子然下马查看了一番图腾柱后,威廉轻轻地拍在了柱子上,接着柱子就发出了如同铜钟般洪亮而低沉的声音。
曲子然只觉得十分惊奇,他刚刚已经确认过图腾柱上的纹理,绝对是木头没错,没想到竟然会发出金铁之声。
见曲子然等人惊讶,威廉得意地介绍说:“如果用适当的力量敲适当的地方,图腾柱的声音就能借地面传出数百里,我们有时就是用这种方法召集族人的。”
“臭小子,那你还敢乱拍?”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威廉差点从马上摔下来,他露出了一个很难看的笑容。“师……师父。”
威廉的师父是一个头发花白的妇人,与其他木族人的穿着不同,她的穿着显得怪异,帽子上插满了兽骨与羽毛。在她的旁边各站着一个中年人,每个中年人身后,还有两名护卫。不同的是,穿木族服饰的中年人年纪较大,而穿汉人服装的中年人则相对年轻一些。
见到汉服的中年人,百里德明立刻露出了惊喜的神色,与纪叔一道跪在了中年人面前。
“拜见父……”
两人还没说完,中年人立刻竖起手指挡在了嘴巴前,制止了两人。
“拜见父亲(老爷)!”百里德明与纪叔立刻改了口。
“哈哈,你们回来了!”中年人眼神中闪耀着激动的光芒,言行却依旧很沉稳,“你们不会是恰巧来这的吧?算了,先来见过木族的木都与大祭司。”
双方之后互相做了介绍,轮到介绍曲子然时,曲子然抢在威廉和百里德明之前做了自我介绍:“木都、大祭司、王爷,我叫曲子然,有幸受百里兄和威廉兄邀请,来塞外游玩。”
曲子然这样简单的介绍,当然没有引起这三位重要人物的注意;而百里德明想要为曲子然争取些重视时,被曲子然用手势制止了。曲子很清楚,若再让百里德明介绍自己,雍王还不得拼了老命来拉拢自己。曲子然不是不想受重视,只是他觉得自己显露本事的时机还没到而已。
三位大人物与曲子然一行的相遇不过是小插曲,虽然双方都想要与小辈叙旧,但还有更重要的事要谈,所以在曲子然介绍完他自己后,众人一同进入了帐篷。
雍王此行的目的就是邀请木族与他结盟,共同抗击胡人入侵;他们两家几乎是一拍即合,顺利的就进入了对细节的讨论中。当盟约被口头确定后,木族的木都决定要举行宴会来庆祝,结果却被雍王拒绝了。而雍王的拒绝理由却让曲子然不得不佩服他老谋深算。
原因很简单:木族与胡人接壤,若胡人得知木族与雍王结盟的消息,必定会大举进攻木族。这样一来,结盟的作用还没发挥,他们一方就可能已经遭受严重的打击了。不如暗中结盟,让木族得到雍王的支持,暗中壮大、慢慢积蓄实力,必要时给胡人致命的一击。
于是,双方秘密签订了盟约,而结盟的事也没有告知这个帐篷外的任何一个人。这么秘密的事当然也没有曲子然知情的份,不过他要是想偷听,谁又能防得住呢。
第二天,雍王带着人马悄然返回。而曲子然、威廉与百里德明则不想那么快就分别,于是相约一同骑马游玩。游玩的开始两天曲子然还沉浸在一片好山好水的美景中,但到了第三天,当他们路过一个位于边境的村子时,曲子然再也没有了游玩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