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晋升也是完全出乎齐默言本人的意料，他也曾想过自己的军衔肯定会再进一步，但那应该是战争结束之后的事情了。结果没有想到，竟然是在远征发动之前。
童先进上将宣读命令之后，防委任主席扫视众将：“我们已经赢得了防御战争的巨大胜利，但是这场战争尚未完全终结。此次行动，动员兵力一百六十万，兵器装备不计其数，涉及四个战区，动用力量之多，堪称空前。我希望，同志们都能坚定决心，动用一切手段，不惜一切代价，以最快的速度，用最短的时间完成这次跨越远征，赢得伟大的胜利。”
会议结束之后，齐默言一边走一边给李舜永老头发信，他本来想着能抽时间回怀远去看看这位老人，但是很显然，已经抽不出时间了。
他想了想，对秘书许哲说道：“小许啊，陪我去一趟先贤祠吧。”
走在后面的乔鸣上将说道：“默言同志，一起吧，我也去。”
“那我也去，瞻仰一下切伦海穆元帅，以为壮行。”海塞西鹏也连忙说道。
三位上将带着秘书来到先贤祠，管理处不敢怠慢，连忙安排工作人员陪同。
他们一路慢慢走着，一边轻声交谈，当走到切伦海穆元帅的大幅照片前面，乔鸣上将感慨道：“当年的远征失利，关键原因还是在于部队全体上下，都弥漫着过于乐观的情绪，太轻敌了。”
“作战预案不够完备，没有考虑到万一出现的情况，打得太狼狈了。”海塞西鹏说道，“这是惨痛的教训，当然，要是换了我在当时，估计也是已经得意忘形了。”
“胜负在将帅是得与失，在士兵却是生与死。”齐默言也说道，“当时战场情况极为错综复杂，我军团各部指挥混乱，决心不定，两次扭转战局的机会都没能把握住。现在回过头来看，可以总结的经验教训实在是太多了。”
头顶微秃的乔鸣颔首不已：“包括本次战争的前期也是，我们吃了一些不该有的败仗，这些都要去反思，去总结。征战天下的战略说到底就是重用人才的战略。不是我自夸，防委赋予我们三个这样的重任，这本身就表明我们是联邦目前最可倚重的将才，知兵之将，生民之司命，国家安危之主。那么我们怎样才能避免失败呢，我认为是真正面对自己内心的敌人，除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嘛。越是到关键时刻，我们越要沉住气，不畏艰难，不畏强敌，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如此，则胜利必然可期。”
当他们从先贤祠内出来，早已是华灯初上，整个城市火树银花，一派盛世景象。三人沉默不语地注视着巨大的联邦广场，不少市民在这里游玩闲逛，这座从未遭到过战火侵袭的城市，从联邦创建之初，就一直如此美丽。
齐默言打破了沉默：“我现在就去空港，连夜返回定远去。”
“嗯，时不我待，那就，前线再见。”乔鸣伸出手来说道。
三位远征司令彼此握手：“前线再见。”
在准备踏上空天飞机的那一刻，齐默言才收到了李舜永老人的回信：“在电视上看到你晋升的新闻了，我和你方阿姨都很欣慰。不用急着回来看我们，安心把工作做好。要戒骄戒躁，继续努力，等你从前线得胜归来，家里再为你摆庆功酒！”
视他如同亲弟弟的李文瑛也给他发了讯息：“回来的时候，记得一定要带上女朋友啊。”
他按捺住心绪，将手机放回了口袋。
他们赶到定远时已经是后半夜，许哲自回战区司令部的宿舍，齐默言回路云欢的那处小公寓歇息。路云欢离开赤星警卫局回学院念书时，并没有把房子退租，齐默言回到第三战区之后，一直住在这里。
他走出电梯，大拇指在锁眼上轻轻一按，门开了，天花板立即亮了起来，齐默言打量一下屋子，知道路云欢已经从大兴返回，便连忙走进了卧室。
路云欢蜷缩在被子里，看起来小小的一只，齐默言在床边坐下，伸手抚摸着女孩的头发。
路云欢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齐大哥，你回来啦。”
“嗯，把你吵醒了，接着睡吧。”
路云欢上身凑过来抱住他：“嗯嗯，你去洗澡，然后赶紧过来睡觉吧。”
齐默言很快地洗了个澡，赤着上身来到了床上，从背后搂住女友，路云欢嘟哝道：“你的手怎么这么凉，是洗了个冷水澡吗。”
齐默言没有回答，他的手伸进路云欢的睡衣里，轻轻握住。路云欢捉住他的手想要拿出来，却掰不动，只好任凭着他。
半睡半醒之间，她感觉到身上的衣裳被褪下，自己被翻转过来，男友的嘴唇吻了上来。
男友的动作很轻柔，她迷迷糊糊地回应着，顺从着。直到齐默言释放出来，重新抱着她躺下。
齐默言早上醒来，做好了早餐，来叫路云欢，女孩用被子将自己裹住，翻了个身继续睡。
路云欢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体贴的家务机器人把早餐又热了一遍，她洗漱之后在餐桌旁坐下来，一边看新闻一边吃着米粥和粗粮馒头的早餐，然后继续温习功课，屋子里放着轻柔的音乐。看看天色渐晚，她又换了身衣衫，戴上口罩去买菜。
等到路云欢把晚饭做好，却收到齐默言的信息，他已经赶往舰队基地，今天不回来了。她怔怔地望着手机，轻轻叹了口气。
第三舰队新接收了两条全新的航天母舰，湘江号和赣江号，这两条战舰实际上是由民用商船改造而成，当然，其母体本身也是新船。从外观上看，它们与太行号和祁连号这样的正规航天母舰尺寸很接近，不过载机数量略少，火炮和防护能力也稍显欠缺，但是这种改造战舰的优势是建造迅速，能够在短时间内大规模装备部队。制造企业目前正在加紧开工建造这种改装航天母舰，拆除内部设施，增加机库，在飞船的外壳加装护甲和舰炮，以及各种埋入式电子设备。
两条母舰都划归第二十四巡航支队，第三舰队目前拥有了五条航天母舰，近六百架作战飞机，它们将与第二舰队的第十一和十二支队一起组成第一远征队，由舰队副司令铁洛英明中将负责指挥。
在战舰的入役仪式之后，齐默言与铁洛英明等人就第一远征队的行动构想讨论了很久。在齐默言看来，铁洛英明中将的个性既谨慎又果决，是一位相当优秀的将领，能与这样的战友一起并肩作战，总是一件令人感到舒心的事情。
时间已经很晚，基地食堂里又送来了热滚滚的面条，几个人一边呼呼地吃着，一边继续聊天。
“铁洛副司令，部队随时有可能开拔，你要不要抓紧时间赶紧回去探个亲，陪陪嫂子？不然我等下就给唐主任发讯，让他批准。”齐默言突然抬头问道。
“没有什么亲可探的，”铁洛英明淡然一笑，“我已经办了离婚手续，如今是孤家寡人。”
齐默言愣了一下：“那你的小孩呢？”
“我们就只有一个女儿，如今她都已经大学毕业了，她的事情我现在也操心不着——金鹿服饰知道吧？”
“知道啊，一家挺有名的服装公司，其总部是设立在雨河州的瀛州市。令爱是在金鹿公司上班？如果是在总部的话，瀛州那地方消费可是相当不便宜啊。”
铁洛英明摇了摇头：“她是每个月的薪水都花得精光，然后又忍不住再找我要。多说两句，就不耐烦。”
他掏出烟来，叹了口气：“我自认为还算是个合格的军人，但是作为丈夫和父亲，我应该是不及格的。”
齐默言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他，想了想说道：“我们这些人，在部队里身居高位，看起来十分风光，其实呢，损失也很大。”
“是这个道理。”铁洛英明有些怅然，“自从穿上军装，这条命就卖给了联邦，走到哪算哪吧。”
“英明同志，不要这么消沉。”第三舰队监察主任楚旭东中将连忙说道，“我和你做搭档的时间还很短，但是我看得出来，你是一个极其负责的同志，我也看得出来，你的心里很苦。那我们作为联邦军人，坚定的意志是必不可少的，不要过于灰心，事物的发展就是这样嘛，山重水复，然后必定柳暗花明。”
“政委同志说得对，”铁洛英明方方正正的脸庞重新恢复了坚毅的神色，“现在我们就是要全力以赴，打好这场远征。等到凯旋归来，我也就该卸甲归田了。”
“你在白星球上空守卫疆土十多年，部队里都知道第四舰队有你这么一位优秀军官。”齐默言说道，“为了舰队，你牺牲了很多，家庭也没能照顾好，这些已经发生的事情，我们没有办法补偿你，但是请英明同志相信我，以你的才干，是绝不会止步于舰队副司令的职务的。”
“地面部队的郭东华同志牺牲的时候，他的两个儿子，一个十三岁，一个才七岁，想想他的爱人，今后的日子有多艰难？和那些牺牲的战友相比，我这点苦算个啥，所以请司令放心，我是绝不会因为这些事情影响到工作的。”
齐默言轻轻点头：“好。”
齐默言回到地面的战区司令部，已经升任第一地面军副军长的原十六师师长钟志民前来向他辞行。
四十七岁的钟志民形象很帅气，齐默言将他上下打量一番：“怎么还挂着少将的肩章呢，不是已经晋升了嘛？”
钟志民嘿嘿一笑：“这不，正式的晋衔仪式要到了中京才举行。”
齐默言拍着他的肩膀感叹不已：“本来呢，我是想让你出任第三军副军长职务的。战区这边才把你的推荐报告打上去，总部的命令就来了。我只能说，第一战区的手好快啊。”
“听说是乔司令点了我的名，直接向总监察部要我过去。我应该会加入第二远征军，作为乔司令的助手，前往黑塔星球。”
“登陆作战是关键，只要在地面站稳脚跟了，后面的仗都没有那么难。你们对于登陆行动的难度，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齐默言想了想，“晚上在食堂为你举办个饯行酒吧。”
“谢谢司令，酒就不喝了，我就是来跟长官们告个别，等会就直接去空港。”
“也行，”齐默言与他握手，“那就等到胜利之日，一起痛饮庆功酒。”
等到齐默言终于回到小公寓，路云欢就向他抱怨道：“齐大哥，你下部队也要提前告诉我嘛，害我吃了两天的剩菜。”
“是我的错，”齐默言在她面颊上吻了一下，“忙昏头了，临要上飞机才想起来还没告诉你。往后我一定会注意。”
“嗯嗯，再忙也不要忘了我。”路云欢回吻他，“我去做饭，把你养胖一点。”
齐默言瞅着她纤细的腰肢：“我觉得你首先是应该把自己喂胖一点才对。”
“可我就是胖不起来呀，”路云欢跑去照照镜子，“哎我的胸部还能再大一点就好啦。”
“现在这样就很好呀，很匀称，看起来非常美。网络上的猜测没有错，我就是喜欢纸片妹纸。”齐默言在沙发上坐下，摸了摸机器人的脑袋，“先坐会儿，呆会一起做饭吧。”
机器人插嘴道：“为什么先生和太太一直不愿意把做菜的工作交给我呢，这让我很伤心。”
“减轻你的工作负担，这不好吗？”
“额，我可是一个有追求的机器人！每天就只是清洁卫生，这样的工作太轻松了。”
两人对视一眼，路云欢对机器人笑道：“好吧，那么今天的烹饪工作，就交给你啦。”
机器人做的饭菜还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色香味俱全，两人在吃饭的时候，机器人一直在旁边转：“先生，先生，请对我的厨艺做出评价，是不是比太太更好一些呢！”
路云欢恼羞不已：“一边去，我不想和你说话。”
机器人瑟缩了一下，乖乖地躲到角落去了。它的显示屏上闪现几个字：“宝宝很委屈。”
齐默言安慰路云欢：“这样其实也很好，可以把你的时间解放出来。每天做饭，也是很烦的事情。”
“才不呢，做饭其实是一种乐趣。”
齐默言是真的无法体会这种乐趣，他安慰女友：“没关系，你想做的时候就自己做，不想做，就交给圆滚滚。”
“嗯，”路云欢点点头，“那好吧。”
那个叫圆滚滚的机器人连忙举手：“先生太太，我可以的，我可以的，每天我来做饭都可以的。”
齐默言正要说话，他的手机响了。接过电话之后他放下筷子，“小欢你吃吧，不用管我了，我得回去开会，司令部的车来接我了。”
他套上军装匆匆出门，路云欢放下筷子，幽幽叹了口气。
被编入第一远征军的十八师和十九师即将进驻第三战区，司令部大楼内灯火通明，将领们开会讨论，代理军长刘正晔建议这两个师就安排在定远附近的临时营地，并抽调另外几个师过来进行一次临战演习。
他的建议得到了大家的赞同。监察主任唐瑞龙中将特别嘱咐道：“年节将至，战士们肯定会有心理波动，监察系统的干部们一定要把工作做细致，做到实处，振奋士气，鼓舞军心，绝对不能马虎大意！”
等到齐默言回到家中，路云欢已经睡着了，他在床上躺下，小女生立即挨了过来，依偎着他。齐默言在微光下仔细瞧着路云欢白皙细腻的脸蛋，她的眼睛紧闭着，其实并没有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