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上衣服,我立即返回亭子,一想到北帝此刻倒在血泊中,而杀他的人是我,我的脚就一阵发软,护龙司原本就是为了保护皇上而存在,如今我却杀了北帝,我的手下是护我周全,还是杀我祭北帝?此事败露,我们李家一族会不会因为我而被灭门?
心起起伏伏,脚步虚虚浮浮,当我走到亭子上面,汗水血水把刚穿上的衣服给浸湿了,没人明白我心中有多恐慌,我不停得对自己说要冷静,一定要冷静,但我的手还是在抖。
淡淡的月光洒在那个俊美无铸的男人身上,也洒在那满是血污的北帝身上,他们一站一躺,与这夜色一起静默着,这场景无论在哪个角度看,都是那么寒人,日后这场景无数次出现在我的梦中,挥之不去。
“这刀是我捅下去的,但刀子却是你放的,是你在借刀杀人,我充其量只不过是一个帮凶。”冷静下来,我发现这刀子出现得太巧合,恰好在我手能够得到的地方,恰好这家伙出现在现场,这事一定与他脱不了关系。
“你说刀子是我放的,谁信?”他笑,语气冷漠冰寒,刚刚他从树下跳下来那温暖一笑似乎是幻觉。
“我一个弱女子杀了一个有武功在身的皇上谁信?”虽然我心虚,但我还是挺直了腰杆。
“全天下人都信。”他笃定地看着我,脸色淡淡,既不温暖,但也不冰冷。
“这是皇宫后院,你是谁?怎敢闯进本宫的碧水宫?”其实如果我不是慌得失了心神,不难猜到他是谁?毕竟长成他这模样的,天下没多少个男人,即使我这些年见识了不少男人,但在初相见的瞬间,我还是被他一身光华所撼。
“我是北帝第五子北天帆。”平淡无波的声音却如巨石狠狠砸在我的心上,我禁不住猛地往后退了几步,他说什么?他是北天帆?
我看看躺在血泊中的北帝,在看看眼前这个波澜不惊的男子,心中一阵恶寒,死的是他的父皇,他怎可以那么冷静,不过我似乎忘记,这刀子究竟是谁恰到好处那样放在我身旁。
但也恰是这个时候,我看到了一线生机,北天帆在我临危的时候递我一把尖刀,绝对不是怜悯我的遭遇,决定大义灭亲,他这样做,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借我的手,杀了北帝,那就是他以此要挟我,让我助他登上九五之尊,而他又不用承担弑父之罪,想得还真周到。
虽然北帝这禽兽该死,但他毕竟他的生父,他竟然连自己的爹都谋害,真是丧心病狂,糕,一开始我还觉得他那张脸赏心悦目,现在却越看越狰狞丑陋。
“我还年轻,我不想死。”我对他说。
“别这样盯着我,人不是我杀的,就是我不说,你也难逃一死,莫非你不知道身为妃子,是要殉葬的吗?”他看着我,眼神没有一丝怜悯,甚至有点幸灾乐祸,有其父必有其子,父亲是禽兽,儿子是豺狼。
“你今日借刀杀人,不就是为了登上皇位,掌管天下?如果是这样,今日我们不妨做一笔交易,我助你登上帝位,你保我性命,如何?”我微微抬头看着他。
“你助我登上帝位,你凭什么?”
“就凭我是龙符的主人,就凭我手握天下将近一半的兵马,我不会坐以待毙,如果到时真的要我殉葬,大不了我们护龙司跟你们拼一个鱼亡网破,到时两败俱伤,离亡国也不远了,不过这样的局面我不想看到,五皇子应该更不想,更何况如果日后登王的是大皇子北天齐,你以为你和你的哥哥北天弘还有命活着吗?”
“好”他答,简短得不能再简短,不过听到这个好字,我稍稍松了松口气,但绷紧的心还是没有松弛下来,北帝的尸体怎么办?现在离天亮已经不远了。
“李宗文掌管宫中的太医,他是我娘的表哥,是我的人,现在整个碧水宫没有人,你把人弄回去,擦干净,我去部署。”他的语气,似乎地上死的是一直老鼠,一只蚂蚁,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这是什么人来的?
“等等,你帮我将人抬回去。”
“人你都敢杀,还有什么你会怕?记住遵守你的诺言,我有本事让你活,自然有本事让你死,如果我违背诺言,我必将生吞活剥。”他是笑着说这话的,但我却感到有刀子割着,我这是前脚进虎穴,后一脚又踏入狼窝,但这个时候,我顾不得那么多了,我必须要活着,我还不想死。
“慢着,我要见莫枫。”
“嗯,我会将他偷偷送进碧水宫。”北天帆说完头都不回地走了,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他以为我是青楼妓女,我觉得他丧心病狂,我们彼此都厌恶对方到了极点。
时间紧迫,我顾不得害怕,顾不得那一身的血污,背起北帝的尸体往寝室跑去,虽然明知整个碧水宫已经空无一人,但杀人心虚,我总感觉四周有无数眼睛在盯着我,我跑得仓皇失措,慌乱之间摔了几跤,被北帝的尸体压在下面,这种感觉有多可怕,没有经历过的人无法体验。
我明明知道背上的人已经不会动,但我总觉得有无数毒蛇在我的背脊爬行,我有好几次,恨不得将他扔在地上,但最后我闭上眼睛,继续背着往前拖行,回到寝室,我整个人虚软倒地。
我强迫自己马上清理他身上的血污,我的手抖着,身体颤着,我这次回来时认亲的,我这次回来时享受天伦之乐的,怎么变成杀人,还要杀了当今的圣上,日后我会不会遭天谴?事情怎么演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