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小姐,其实我们曾见过。”北天弘微微抬起头对我说,唇勾起优美的弧线,听到这话,我微微愣了愣,他远在北国,怎么可能见过我,估计是认错人了。
我五岁以前在山谷下生活,五岁之后直接上了狂凤山,下山之后,练武、看书、训练士兵,连喘息都没有时间,我外出的次数屈指可数。
“三王爷以前曾来过凉州?”我笑着问,声音软绵,小时候无论我怎么顽劣,到了哥哥的面前都温顺得像小绵羊,今日遇到北天弘,我整个人似乎也柔和下来,卸下了所有的戒心与防备,因为他给我的感觉安全而温暖,完全不同与龙七或着秦厉,好久没有一个人能给我这份安心。
“没有。”他笑说说,眸子波光粼粼,如黑夜之下平静的湖面。
“那三王爷一定认错人了,我很少离开凉州。”说话间,他替我倒了一杯茶水,茶香袅袅,茶水氤氲,让他的脸看起来有一丝朦胧,看起来更是俊美不凡。
“不会认错,因为印象太深刻了,那年你还很小,背着两大袋子东西上客栈吃饭,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也包括我的。”他缓缓道来。
“那天客栈坐满了人,你走到我的身旁坐了下来,还很小的,但身后却背着两座大山,黑溜溜的眼睛防贼一样打量着四周的人,似乎怕别人抢你东西似的,但你的目光还没有落在我的身上,就卷起你两大袋东西一溜风跑了,那速度快得让满座哗然。”北天弘边说边笑,眸子散发出璀璨的光芒。
他一说我倒想起来了,当年就是该死的楚寒剑叫我带着两袋黄金出去招贼,那年年少,又没有什么江湖阅厉,连番被人抢夺,我都已经草木皆兵。
那天本想进客栈找一个偏僻的位置叫碗饭,填抱肚子,没想到一进去,发现整座客栈里面坐得满满的,那会觉得他们都贼玫贼眉贼眼看着我,看得我心发毛,心一慌,什么都不管,连水都顾不上喝一口,拔腿就跑了。
跑了很远,发现没人追上来,才觉得自己多心了,想不到当年的糗事竟然被他瞧见了,最让人尴尬的是这么多年了,他竟然还记得,我的脸腾一下红了。
“这么久的事你还记得呀。”我不好意思地说。
“当年你长得像小仙子,但背上却扛着两座大山,逃跑的时候快得像一阵风,无论再过多少年还是记得,我一直很好奇,你背着什么?只是没有机会问。”北天弘笑得温润。
“是黄金,当年觉得整座客栈里坐的都是贼,所以连水都不敢喝一口就跑了,让三王爷见笑了。”说起当年的事,虽然觉得有点丢脸,但因为那么多年前,就有一面之缘,感觉两人一下子亲近了不少,就是说话也显得自如多了。
“你当年真是可爱得紧,以后叫我天弘吧,冷凌风也这般叫我,不用那么见外,我也叫你漫云可好?”他的声音温柔如春风吹拂,带给人微微的熏意,让我不由自主地点头。
“漫云写得一手好字,豪迈而遒劲,纵是磊落男子,也写不出这等字,让我倾慕不已。”北天弘看着我说,目光真诚得让人觉得他所说的没一句话都是出自肺腑,绝无虚假。
“你什么时候看过我写的字?”我好奇地问他,我平素写的字画并没有对外流传。
“我素喜书画,冷凌风曾赠我不少,其中不乏漫云的墨宝,如今还放在书房珍藏着。”原来是冷凌风,居然偷偷拿着我的书画去结交朋友?这该死的。
“一直想结识漫云,有好几次动身要来凉州,不是碰到凉州硝烟弥漫,就是父皇召我回去,想不到你就是我多年前那小丫头,我错过了好些年了。”他低声地说,声音带着遗憾。
“那些只是年少的拙作,见不得人,难得三王爷喜欢。”
“叫我天弘吧。”他再次出言提醒。
“嗯”我点了点头。
接下来这天晚上,我们谈诗论画,品茶弹琴,北天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在琴方面有很高的造诣,他谱的曲,经由他弹奏出来,宛若天籁。
我们萧琴合奏,竟然异常默契,那天晚上我仿佛回到年少那些快乐的时光,没有刀光剑影,没有烽火硝烟,没有算计仇恨,没有鲜血与白骨,只有单纯的宁静与快乐。
我弹琴的时候,他站在我背后,偶尔指点一下我的指法,我焚香作画,他就悄悄在一旁看着,没有哥哥考察我时的紧张,但却有着当年那种愉悦。
等我俩一曲罢,才惊觉天已经破晓。但彼此毫无倦意,这时间过得还真快,我已经好久没如此开心过,内心平和轻松,似乎置身广袤的原野,又似乎泛舟湖边,闻着岸边淡淡花香,这种感觉真好。
即使天亮了,我依然不大愿意离开,而他似乎也是如此,我们正在两相看的时候,冷凌风过来了,俊朗的脸庞带着一抹若有若我的笑意。
“漫云,要不搬过来小住一段时间吧?天弘客房旁边还有一间厢房也收拾好了。”冷凌风笑着说,那声音带着调侃,他偷偷拿我的书画赠送给被人,这笔帐我还没跟他算呢?居然敢过来取笑我?
不过被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着实有点不好意思,毕竟是跟一个陌生男子单独聊了一整晚,这传出去让人怎么想?
“今天叨扰三王爷多时,我先回去了。”我说。
“如果漫云不介意,我今晚登门拜访。”北天弘看着我,目光如秋水荡漾,扰人心神,我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告辞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