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儿，你可是还在恨朕？”
宿红莲离开后，他还痴痴凝望她离去的背影，听到皇帝问话，才转过身来：“恨是一种太复杂的感情，我姑且做不到。”
皇帝眸色深沉，逆光的脸看不清表情：“之前朕派人接你入京，为何拒绝？”
“因为不想来。”
这世上敢这么肆无忌惮与皇帝说话的，怕是只有白珣景一人。
皇帝倒也不生气，只是脸色越发沉郁，“那现在，为什么又想来了？“
“突然想出来看看而已。”
“你母亲……”
“她死了。”
皇帝脸上没有太大波动，只惋惜地点点头：“唉，可怜。”
“舅舅无需派人去接母亲尸骨，因为她已和父亲合葬一处，她说这辈子，都不想再做回安平公主。”
皇帝冷笑一声，眼中掠过一丝不悦：“她到死，都是这么任性。”
“母亲是公主，公主不就该任性的么？”
一句话，成功让皇帝噎住。
“那你呢？你也该是任性的么？之前朕赐你的十七位新娘，听说都死了。”
“是。”
“怎么死的？”
“被我杀了。”
皇帝也不意外，只问：“这就是你自导自演的诅咒么？”
白珣景实话实说：“不是，杀人是我的兴趣，与诅咒无关。”
“那这一个，为什么留下了。”皇帝指的，是宿红莲。
白珣景的神色忽然温软：“因为我喜欢。”
“难得啊。”皇帝口吻莫名。
“舅舅还有什么事要说么？”
皇帝从始至终，都是端坐在龙椅上的，听了这话，缓缓起身，明黄的袍服，在天光的照射下，反射出耀眼的灼灼金光。
“不管怎么说，你也是皇家的人，安平行事悖逆，但朕不想牵连到小辈身上，既然你来了京城，那便在此安身吧，皇室欠安平的，朕会在你身上补偿回来，这不是恩赐，是圣命。”
白珣景勾了勾唇，“要我三叩九拜谢主隆恩么？”
“随你便。”皇帝重新又坐了回去：“不过你要明白，朝堂始终不同于江湖，别半途而废了。”
“听说巡查司还有个空职。”
皇帝蓦地眯起眼睛，眸光似电：“景儿，你果然和十年前大不一样了。”
……
宿红莲走出金圣殿，打算去宫外等候白珣景，没想到半途就被人给拦了下来。
八人共抬的赭黄轿辇，不用猜，有资格用这规制的，只有太子赵垣。
一层纱帘隔着里外两边，她瞧不清里面那人的表情，但里面的人，却能将她看得清清楚楚。
“宿家九小姐，没想到你能活着回来。”
对皇帝她恭敬有礼，但对太子，她就没那么客气了，“怎么，殿下这么讨厌臣女，竟希望臣女死在山海魔楼。”
对她这态度习以为常了，太子寒声道：“本宫自然不希望你死，但想让你死的人，可实在太多了。”
宿红莲低着头不说话，赵垣不会无缘无故叫住自己，一定还有后话。
“你若是聪明人，就尽快找个靠山，但你要想好，谁才是真正有实力，保你和宿家平安无事的人。”
你直接说，让我归顺你不就好了吗？若真如此，或许，我会考虑考虑呢。
“殿下说的极是，所以，我这里有一样东西，想请殿下一观。”她掏出那枚从杀手头目身上得来的令牌，沿着轿辇纱帘的边缘，托在掌心探了进去，置于赵垣眼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