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诗意床头有一个双耳闹钟,每天准时将自己的主人闹醒。
今天,主人感冒了,被准时闹醒她却很想怠个工,只翻了个身又继续睡觉了。何诗意身体不算强健,除了胃有点娇气经常折腾外很少生病,一年三百六十多天里除了每个月固定出几天血,出血的时候偶尔坠痛,其他日子基本可以做到活蹦乱跳。这么说起来,神经大条脑筋缺根弦的何大哈没少胳膊没断腿还真是幸运的有福之人。
把她从床上闹起来的是身上负责储尿的器官(不敢直呼其名,怕被屏蔽),该器官憋得实在难受,主人只能撑着沉沉的脑袋起床了。
何诗意迈着鬼步卫生间一趟游,回到床前扑通又栽了下去,她觉得好累好想睡。
大脑此刻却觉醒了,像生锈的齿轮嘎吱嘎吱慢慢运转起来,何诗意猛然睁开眼,捶捶自己的脑袋,无声呐喊:天呐,今天还要见家长呢……
头发被揉成燕窝状,何诗意哭丧着一张脸起床了,表情要多悲戚就多悲戚。
刷牙洗脸涂涂抹抹,顺毛换衣提包走人,出了门找手机,才依稀想起手机好像还躺在床上呢,又手忙脚乱的翻钥匙开门,火急火燎地冲进卧室掀开被子找手机。
拿好手机握着门把手,却没着急锁门,捂着脑袋又仔细寻思一遍,确认自己这回没有落东西了才咣当一声关门走人。
何诗意对数字七有种迷之喜爱,当初她爸妈买在七楼也是这个原因。住七楼的何诗意看看电梯外29楼的显示屏,转身就进了旁边的步行楼梯,楼道里瞬间回荡起砰砰砰的脚步声。
她喘着粗气上了自己的车,打火换挡起步,尽管感着冒手脚反倒比平时利索了许多。
已经过了上班高峰期,路况比较畅通。何诗意打算趁红绿灯间隙先给徐隽打个电话,拿起手机发现没电了,只好一手握方向盘,一手伸长到储物格里摸车载充电器,脚底还要踩紧刹车,双眼直视红绿灯。
还好,一下就摸到了充电器,她略一使劲便拽了出来。
但是,她高兴得太早了。
鼻腔突然一阵刺痒,又热又麻,她暗道一声惨了,赶紧丢了充电器捂住鼻子。可是,一个感冒的病人也许能忍住不滴鼻涕,怎么能忍得住不打喷嚏呢?
阿嚏阿嚏阿嚏,尽管她已经使出洪荒之力忍着憋着了,三联喷还是发生了,她的脑袋小鸡啄米一样连点三下,踩刹车的脚也无意识的连抬三下,最后那下,她的车成功撞了前车的尾部,她感到车身随之一震,骂道,何诗意你个笨蛋又追尾了。
一瞬间,她两眼泪汪汪,也不知道是被几个强劲的喷嚏给逼的,还是为自己又制造了一起交通事故给恼的。
绿灯亮,何诗意只只能拉好手刹停好车,眼泪都顾不上擦,急忙忙推开车门。
后面顿时想起此起彼伏的嘀嘀声。
何诗意捂着口鼻下了车,前头车里的司机已经站在自己的车旁恭候她大驾了,大冷天里,对方裹着一件厚羽绒服,像直立的忍者神龟,两臂抱胸,一脸不爽。
*
应冕是一个对待感情清清楚楚的人,他看得见何诗意对徐隽的心,所以他克制着自己浓郁的爱意;但他既已看清自己的心,便绝不玩备胎也不搞暧昧;
昨天新秘书汇报了方智妙以自己的女友自居闯了办公室,他就打定主意要与她说个明明白白。
今天一早他主动打电话给她,约她见面,方智妙似是早料到他会找上自己,不慌不忙地应下来,说了见面地点,又以自己的车送去保养没有交通工具为由,希望他能来接她。
应冕电话里沉默数秒还是答应了。
方智妙坐在副驾,两手扣着安全带,头歪在旁边的车窗上,眼睛余光里是应冕专注开车的样子。
他明明什么也没做,方智妙就是能感觉得到他置自己于千里之外的态度,礼貌而疏远。
上次锦声顶层应冕开诚布公单方面向她提分手,她猝不及防被分手,慌乱心伤之下落荒而逃后,两人第三次见面,上次西餐厅意外偶遇,她带着负气成分的挑衅也只是给他留了个无理取闹的印象。
这几天里,方智妙冷静下来,细细想着二人之间的事。
他爸和应叔原是同事,她跟应冕少年初识,她自认青梅他便是骑竹马的郎,高中应冕出国,两人隔着半个地球也没断了这份情谊,待她上了大学,她又想方设法跑出国奔他而去,国外的几年,她求学是假,追人是真,她在他面前从不掩饰自己的心思,应冕不刻意逃避也不捅破,临回国前她鼓起勇气表白,他才用一句模棱两可的答案算是答应了她。
他只带她回了趟应家老宅,算是跟家里人承认了自己女朋友的身份。
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这个女朋友当的多委屈多模糊,他从不带她去见他的朋友,也不跟她分享秘密,连生日这么重要的日子都不愿与她一起过。她一直试图说服自己,这是他性格使然,因为在她印象里,他对所有女生都无来由的疏远排斥,永远是一副高冷不可及的模样,这么多年,唯一走近他身边的女性只有一个方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