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刻尔克的狂欢节已经过去,那是法国北部春季最大规模的节庆活动,据说是古时的渔民每年此时出海到远洋打捞鳕鱼,临行之前都会痛饮一番,载歌载舞。
现在他们的街头还有一些余温,依然有人穿着传统的节日装束,头顶花帽,脸涂油彩,肩披羽巾,手执花伞,脚蹬丝袜走街串巷。
苏江在街上看到觉得有些滑稽,不过那些人却逗的小孩子很开心,他们追在乐队的后面,乐队在市政府前有咸鱼落下,然后有人争而食之以求好运,乐队连唱带跳地转到另一个城镇。
弗莱迪作为接待她的人觉得有义务带她了解法国,他不相信世人都歌赞的法国在她眼里竟然会不如波兰,所以休假的日子他带着他走街串巷让她感受他们法国的文化与浪漫。
“是不是很有趣,可惜你来的不是时候,不然会更热闹”弗莱迪见她对乐队看的沉迷有些可惜道。
苏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不知道德国有没有开始进攻法国,硝烟中的节日多少让人感到晕眩,就像烟花,盛极而放,转眼消散。
面对弗莱迪的热情她报以微笑,只是那微笑在他看来十分的不走心,他不知道是什么让这个中国姑娘一直闷闷不乐不愿意留在这里,他决定做点什么。
面包店里飘出热腾腾香喷喷的甜腻,面包店的橱窗里添进新的展品,苏江恰巧非常喜欢奶酪芝士一类的甜点,长期的苦厄她几乎已经忘记甜点的味道,空气中的香甜钻入她的鼻子,惊醒她的味蕾,刺激起她的购物欲,可她囊中羞涩只得干生生的看着橱窗里的展品。
弗莱迪注意到身旁女生渴望中的失望,尽管她已经尽可能的表现的自然不想让他发觉,照顾到女士的情绪并且满足她的心愿是一个绅士应该做的事情,所以他暂时没有出声,只是在苏江在书店找书的时候找了个理由离开反回面包店。
书店里的苏江很是头疼,这里几乎都是法语,她的法语并不好所以她没待一会便想离开,但与弗莱迪有约只得等在书店,幸运的是她找到一本儿童读物,上面都是图片几乎不用看文字,她一边看着儿童故事一边等着弗莱迪。
“原来苏医生喜欢我们法国童话故事”弗莱迪已经回来。
苏江尴尬的合上书本:“恐怕以我的水准,我也只能看这个”
“我们法国的名著很多,相信等你学会法语后会爱上我们法国文学”弗莱迪抽了一本她看不懂的书,那书非常厚,她猜一定是本世界名著一类的书,那她还是更喜欢手里的儿童童话,她注意到他的左手一直背在身后。
“你藏了什么东西在身后吗?”她问。
“你猜”
“巴黎圣母院?”
弗莱迪摇头让她继续猜。
“红与黑?”
“江,我们在书店并不代表我会买书,为什么你不试着猜一猜食物呢?”弗莱迪善意的提醒道。
“法式长棍?”
“哦,美丽的姑娘,我们在敦刻尔克我当然买的是我们本土的特产”
“弗莱迪,你已经成功的引起我强烈的好奇心,你快告诉我吧”
他笑笑从身后拿出像面包一样的东西在她眼前晃晃,苏江没见过这个东西:“这是什么?面包吗?”
“不,是Le Doigt de Jean Bart”
“让·巴尔的手指?”她有些不明白,这东西明明看上去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面包,为什么要叫什么手指?
弗莱迪猜到她一定会不解解释道:“路易十四任职期间,我们这里一个叫做让·巴尔的青年12岁就已经学会航海,随后还曾带领舰队在海上与敌人作战,战争的收益使我们敦克尔克非常的富裕并扬名内外”
弗莱迪叙述这一段往事的时候,面上掩饰不住的自豪,苏江微微叹息这个扬名内外的敦刻尔克很快就要毁灭了。
弗莱迪将Le Doigt de Jean Bart递给她:“尝尝吧,一定是我们敦刻尔克特有的味道”
这块面包让她想起和亚尼一起准备安娜食物时候的场景,她一时间没了胃口,但是她还是咬了一口这个手指,她感觉这和普通面包没有什么区别,面对弗莱迪的期待目光,她转移视角看见橱窗外有打扮的像海盗一样的小孩子在街上挥舞着木头刀。
她奇怪他们怎么会让小孩子假扮海盗?
“那是?”
弗莱迪解释道:“让·巴尔带领敦克尔克海盗在与荷兰战争时立功,他是我们的英雄,所以有的小孩子会模仿他”
“你们的英雄是海盗?”
“可以这么说,但他和一般的海盗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1679年他被接纳到皇家海军,十年后成为海军上尉,统领庞大船队转运食物和钱币,这些食物和钱币用在了饥荒贫穷时期,挽救了法国当时饥荒的问题”
“食物和钱币是从哪里来的?”苏江问。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挽救了我们当时的饥荒,路易十四国王封他为皇家贵族,并邀请他到凡尔塞做客,后来他被誉为舰队总指挥,统领帅敦克尔克的海军”弗莱迪提及这位名族英雄,敬意十足,对家乡出了这样的英雄也得意洋洋。
苏江附和的笑笑,没什么能评价的战争从来没有正义与非正义,只有立场,可她不是德国人也不是波兰人更不上法国人,为什么要经历这一切?
小镇上洋溢着自由的气息,敦刻尔克的港口确实像弗莱迪说的一样美,来到法国她还是不死心的去查询前去美国的票价,可惜票价一样高到吓死人,远不是她这个平头老百姓能负担的起的。
她渐渐开始明白逃难有时候也是一种有钱人的选择,她这样无权无势的人只能在这场硝烟里挣扎。
如果不是远处传来一声枪响,苏江以为自己将会在这个地方待上很长一段时间,枪声响了以后,代表着战火已至,医院渐渐多了很多伤兵,一开始是法国士兵,然后英国士兵,她在波兰见惯了伤口,处理枪伤不能说得心应手,但也不会出问题。
在医生不足的情况下,分拣员分给了她一些非重伤员,她没有想到过自己前半身所学的技能竟然是为了在这时候挖子弹。
战争夺走所有人的一切,教会了人成长,也折磨人的心智,抵抗不过去的,都埋入了尘封的史书中,籍籍无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