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二人过的可谓是极苦,因为钟晚的伤不能太过劳累,但离有人烟可歇息的地方又远。还好有雀儿,二人用雀儿向子渊通了信,就一直待在破庙里。
这破庙周围也不知多久才能到有人烟的地方,秦朝也不放心钟晚一个人独自负伤待在庙里,就自己每天都还是去山上采果子采药回来度日。
钟晚也力所能及地帮忙洗洗果子,偶尔狩到猎了做一道丰盛的晚餐。
二人,男早起干活,女在家料理家务,倒被时间磨练地如同一对乡野夫妻一般。
一个吃饱喝足的午后,秦朝正用庙里的破扫把扫着风吹进破窗的落叶,钟晚正一点点收拾着勉强称得上“饭桌”的破木台子。
却只听得“哐”的一声,庙里不知道是否有着百年历史的古董门终于寿终正寝了。
“大哥,妹子,我来拯救你们了。”一个激情昂扬的声音在门倒下的那一刻响起。
二人并没有所谓的被拯救的感动,反而是子渊被两人目前的样子吓得眼珠子都要掉了。
他的哥哥,大黎朝的天子,现如今竟然拿着一个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扫把的熙熙攘攘有着几根枝条的东西。
他的妹妹,大黎朝的女将,现如今竟然残着一条胳膊收拾一个只有三条腿的实在是不想承认它是桌子的破木桩子。
不过二人却对他的到来是平静多了,钟晚点了点头,秦朝则指着门说“修好,再出发。”
“不是,这不是破庙吗,没门也没所谓啊。”
“有所谓,因为这是庙,少了门你不如叫祭台算了,况且我们能存活至今还不是因为这个容身之地。”
“那,那就回去后找人大修大建好了啊。”
“不,神佛不忌庙破,那样算是浪费,是奢靡之风,不可取。”秦朝依旧很平静的解释道。
没办法,子渊只好带着众随从动手在一旁颇为可怜的扶起木门一下一下的修理着门框。
好不容易修好了那依旧摇摇欲坠的门,子渊赶紧询问这到底怎么回事,钟晚为何受伤,二人又为何在这破庙里。
钟晚也有些受不了他的婆婆妈妈,唠唠叨叨说道“小孩没娘,说来话长,有事路上说。”
二人在马车里一五一十地向子渊解释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气得子渊直拍大腿“好个糟老头,居然敢直接弑君。本以为他大不了是想抢回罪证而已,没想到竟有如此野心。”
秦朝倒是没那么激动“兔子急了都会跳墙,他这样做也从侧面说明我们这次狠狠地重伤了他。”
“他如此胆大,回去非得治他个诛九族之罪不可。”
钟晚接道“不可,只能伤他羽翼而已。窦太师极其谨慎,无论是这次金陵的事还是行刺一案都无法找到明显的证据来直接定他的罪。”
“这个老狐狸。”子渊恶狠狠地啐了一口。
秦朝与钟晚对视了一眼才出口道“看来我们三人与窦太师的较量要开始拉开序幕了。”
“我们三人?”子渊不禁问。
“我已经暴露了,有刺客活着逃回去了,他一定会将我的模样告诉窦太师。再一推算我不在京的时间,应该就能对上了。”
“这次本没想到把你也牵进来的,可能……”秦朝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下去“可能,整个钟府也会被他们盯上。”
“钟府?妹子,你别怕,你哥我一定保你们周全。”子渊义愤填膺地接过话,丝毫没有眼色。
“不怕,爷爷和我都不怕。守我疆土,何惧一死。”虽然是回答子渊的话,钟晚却是坚定的与秦朝对视。
这一刻,二人都明白对方眼神里的意思。有坚定的信念和同样不可动摇的守护。
第十七章
黑沉沉的大殿内鸦雀无声,底下个个大臣战战兢兢地低着头,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沿着乌纱帽缓缓流至脖颈浸入朝服的领子里。
龙椅上坐的人却是缓缓勾起嘴角,一副嘲讽的模样。“各位爱卿今日无启奏?往日里不是有很多建议吗,怎么朕出去了一趟,有人毒害我的爱卿们。给你们喂了哑药不成?”
底下众人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了,水至清则无鱼,谁也不敢担保自己清清白白一点事儿也没有。如今新皇登基自然是要给旧臣们一个下马威更何况这金陵王一案早已是闹得满城风雨。
“众位爱卿不说,那让我来猜猜缘由。金陵一事,掏出来了多少人的老底。五品的,正四品的,这都是我们的国之栋梁啊。如今竟也与这贪赃枉法之人结好。”秦朝一步步缓缓走下来,在大臣们之间来回踱步。
见他们一个个如今都做了缩头乌龟,秦朝更是怒从中来,额头上也暴起了青筋手指微微颤抖地指着他们。“世危见臣节,世乱识忠良。如今国未内乱,敌不曾冒犯,就在这太平年间就让朕知道了朕的爱卿们多清廉多衷心。”
说完急步上了台阶,做到龙椅上正声道“此次案件所牵涉的人一一重罚,诸位爱卿若有亲友在内,按无劝说监督罪也罚,降官职一级,扣除俸禄一年。”末了,甩了甩袖子起身离开只留下一句“退朝。”
这边钟晚但是惬意地窝在暖炕上磕着瓜子好不自在。
“晚儿,你怎么一天到晚心这么大,我听人说今日朝堂变动,新帝大怒,惩戒了好多人呢。”阮忆梦急匆匆地赶来问道。
“我知道啊,反正与我无关。”依旧是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
“听说这次金陵一事牵出许多人来,你这次远去是否就是此事?你的伤也是因此而受?”
“嗯,是啊。”
“那,那你这意思是要拥护新帝了。”阮忆梦试探性地问她“”晚儿,你可要知道。喜欢是一方面,但若要站错队,性命可不是玩笑的。”阮忆梦满脸担忧地看着她。
钟晚拍了拍手上的瓜子壳屑十分正经严肃地回道“我清楚的,现在朝堂无非是新帝和窦太师两党明争暗斗。但在我看来窦太师此人心思不正,他日就算耍手段做了那位置,于百姓也是百害无益。这样的人,若是我去拥护便是为虎作伥。况且,爷爷衷心所向的是秦氏的王朝,而新帝有能力有作为,我们理应帮衬。”
听到她头头是道的分析,阮忆梦却不是尝试辩驳或是询问,而是首先松了一大口气的样子。“你能如此想是最好不过了,阿姐本想着你守边疆数年。不清朝政,唯恐你是因为女儿情怀才如此做。见你这样明白其中的缘由,也知你如今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便也不怕你走歪路,走错路。”
钟晚却撇了撇嘴,“阿姐还只当我是小孩子呢,改日真还让你见识一下我上阵杀敌的模样。”
阮忆梦只是温婉地笑了笑,帮她理清额前的碎发“你呀,在阿姐面前不永远都是虚了几岁的?”说着又去瞧瞧她的伤“怎么样了,我为你介绍的李大夫治理的可还好?”
钟晚倒是没心没肺地嬉笑着“很好,过不了几天我就能弯弓射大雁了。”说着还吃力地做出一个拉弓的姿势。
“慢点慢点,别又伤着了。”两人刚哄笑结束,阮忆梦又狡黠地眯着眼睛问她“好了,那么现在你该跟我说说,在金陵你们发生些什么了吧。”
“什么发生什么啊。”钟晚看似红着脸在逃避,但是听到阿姐问他俩人的事情时又忍不住地嘴角上扬。
“别装了,这次上朝,你只是胳膊上了便准了假。那太仆寺卿可是告假自己病重不起都强行把他拉去听训。他这么做,还不是因着不想连累你,连你也一块骂了去。”
钟晚似是害羞地半捂着脸,“我可有可无的人罢了,他想敲打的对象又不是我,我自然可以不去。”
“你在我面前有什么好矜持的,你都喜欢他多少年了。你就心中没泛起一丝丝涟漪?这次出行你就没有一点点作为?我不信,你自小也不是那种软绵绵的性子。”
钟晚思考了一番,又像只泄了气的气球一样垂头丧气地趴下来“我们通过此次出行,达成了深刻的战斗友谊。近一步的,我是什么也没看出来。”好像突然想起什么来的,她腾一下坐起来“对了,我都为他挡了一剑,他居然还凶我。”
听着她这似是抱怨又似是娇嗔的描述,阮忆梦也只好摸摸她的头“看来我们晚儿的归宿路,是道阻且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