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既白有千斤重,也硬是把他背到了县上的医馆,终于看见大夫,她才敢把凌桓放下,没多久,自己也不省人事了。
一度惊醒,发现自己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粗布短衣,凌桓就在对面躺着,见他身上多处刀伤已经包扎完好,也换上了粗布短衣,但英姿不减半分。沈榆舟瞬间松了一口气,又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滚烫。
“怎么在发烧?”沈榆舟将要去找大夫,大夫却迎面走了过来。沈榆舟记得,就是这位大夫救了凌桓,连忙道谢,“多谢大夫出手相救,我们夫妻感激不尽。只是我家夫君为何高烧不止?”
大夫微微颔首,语气平淡地说道:“娘子严重了,老夫本无心搭救。但你二人双双倒在医馆门口,不得已,我才出手的。”
沈榆舟讶然。
走进来一个妙龄女子,看模样,应该是大夫的女儿。她手上拎了几包药,过来递给了大夫,大夫一接过就捧到沈榆舟眼前,继续道:“这是三日的药,每日煎三次,再加上外敷的药粉。等郎君退烧了,也就没事了。”
“大夫,他伤得这么严重,求求你再让他修养几日。”沈榆舟当下急了起来,不想伸手接药。
大夫摇摇头,把药塞进她手里,说:“娘子心中有数,郎君身上的刀伤可不一般。我虽是个大夫,理当治病救人,可我也是一家之主,更得考虑亲人们的安危。还请娘子体谅,速速离去罢。”
大夫如此坚决,沈榆舟也没有办法,她实在不应该连累别人。只是,凌桓身上的刀伤有什么特别之处?
大夫让他的女儿送她们从后门出去,沈榆舟借了坛烧酒,浇在凌桓的衣领上。谢了大夫女儿,艰难地扶着凌桓穿过巷子,来到人山人海的大街上。尽量不引人注目,把凌桓耳边的碎发往前捋一捋,遮住了眼睛。快步走进一家客栈,向老板要了一间房和一碗醒酒汤。
小二见她扶得吃力,赶紧帮她扶凌桓上楼,沈榆舟感激一笑。
“郎君这是喝了多少酒?都酔得不省人事了,真是难为娘子。”
沈榆舟尴尬一笑:“说来好笑,我家夫君来友人家喝酒,一时贪嘴,多喝了几杯,走路时不小心滚下台阶,我才从邻县赶来的。”
“郎君有这样的娘子,真是好福气。”
沈榆舟只是笑笑。
说话间,已经来到房门口,二人把凌桓扶到床上,小二就告退了,沈榆舟锁上门,也疲惫地瘫倒在他边上。
*
白云村隶属于南州的广荣县,也是广荣县里最落后、最贫穷、最封闭的村子,因此从来没有人刻意关注过白云村。
冯平去县衙门借人就没借到,他们一是仗着不认识伏案司令牌,二是仗着山高皇帝远,反正管不到广荣县一个小衙门,直接把冯平拒于千里之外。
“沈榆舟”坐不住了,“她”一向都是说一不二的主儿,当即带着赵岚冯平又去了一趟广荣县,直接砸了,县令终于把整个衙门交了出来,于是大摇大摆带着十个捕役在街上驾马而过。这却引得整个县子人人自危。
而沈榆舟自然也看见她的所作所为,她就站在客栈二楼某间客房的窗子后,只是凌桓还没醒,她走不开。所以暂时只能等着,等着她露出破绽。可惜鹿鸣二人没跟她来,不然,怎么也要找机会把他们拉出来,让他们找出这个假货的破绽。
正想着鹿鸣,那二人骑着马来了。见沈榆舟带了十几个捕役,陆机发酸道:“哟,怎么收的人?”
沈榆舟心里一紧,陆机背对着她,她想暗示也不行。不过,还有明湛,明湛侧对着她!只是,应该如何引起他的注意而又不被其他人发现呢?
南州多雨水,地上有不少落败的叶子花朵。沈榆舟跑回房里,摘了盆景里一片琵琶叶,用炭笔沿着一条脉络描了几下。蹲到窗户下面,轻轻打开窗子,就朝明湛扔过去。
众人都知道南方的天气,一片叶子任谁也不以为然,尤其陆机此时还在与“沈榆舟”叫嚣:“我劝你最好老实点,陆爷我时时刻刻都盯着你呢!”
“沈榆舟”自然不去搭理他,直接骑马走人,赵岚只觉得无趣,也走了,只有冯平,定要义正言辞与他争辩一番:“陆玄策,你当真以为我没有权利动你吗?”
陆机越发生气,就想开口大骂,却被明湛狠狠地压住,明湛严肃道:“玄策,等我们找到证据,再交给阿平看也不迟。”
明湛握住他手臂的同时,也使劲掐了他一下,明湛顿时觉得不太对劲,心里的火压了一半,嘴上无所谓道:“好,那就先找证据。”
于是骑马与“沈榆舟”一行人背道而驰。
冯平见他确实没再回头,也安心去追“沈榆舟”。
等冯平走远,鹿鸣又骑回来,明湛直接把枇杷叶拿给陆机看。
二人认定,枇杷叶上的痕迹是炭笔划的,肯定就是老大了。
“呆子,你确定是这家客栈上面飘下来的吗?”
“我确定。”明湛坚信就是这家客栈。
陆机想想就迫不及待:“那走呗,实在不行,咱们一个一个找。”
*
沈榆舟刚扔枇杷叶的时候不敢看,再去看的时候“沈榆舟”一行人已经走远,鹿鸣也没了踪迹。
本想再过几日,令寻他法,没成想——凌桓居然在床上坐起来了。只不过,他想干嘛?
沈榆舟捂住双眼,喊到:“凌桓,你干什么!快把衣服穿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