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应该这样,这样。”他握着她持剑的手,耐心教着她练剑,教着她每一个动作,长剑在空中划行,猎猎作响。
“会了吗?没有第二次。”
其实可算是胡诌,他教慕棂璃练剑,已不是一两次了,那丫头,总是学不会,以后,该怎样帮他干事。
这丫头,用处还大着呢。
瓦解白君瑜的势力,她很有用的,以她的美貌。
当日他将她带回王府,竟发现自己带回的女人还有几分姿色,生得标致斐然,待再过些年头,恐怕也有倾城之姿了吧。
他对于此很满意,便开始教会她杀人的招式。
可白玉修也有看错人的时候,慕棂璃并不是一个天生的杀手。
她不会的东西,多着呢,他唯有细心教导,出奇细心的教导,他第一次对一个女人这么细心,还真是荒谬,一个本来会死的女人。
可这慕棂璃也没有让他失望,除了武功方面欠缺外,也达到了让他满意的程度。
慕棂璃,真不愧是他教导的人。
及笄之年的慕棂璃便开始帮他除去一个个白君瑜在朝中的得力助手,毋庸置疑,她做得很好,手法干净利落,一点也不像之初学者。
只是他知道,她的武功并没有那么好,慕棂璃也会受伤。
一刀不致命的伤口却险些废了她的一条手臂,她忍着疼,对着他强颜欢笑。
他也不是不知道疼,不知道痛,少时的一次摔跤整整在殿中养了三月,可稍微动动,却还是有着如蚁啃噬的疼痛。
可不管怎么疼怎么痛,慕棂璃却忍住不吭声,依旧笑颜如花。
这个女人在一点点进入他的心,看着她受伤,他的波澜不惊的心竟泛起了阵阵涟漪,并一发不可收拾。
“主上,璃儿很好,无须担心。”她说,却蹙着柳眉,痛苦溢于言表,两片单薄唇并无几分血色。
她是很疼的吧,他这样想,想开口说话却被直直压了回去,慕棂璃只是一介孤女,他好心收留——难道不是如此吗?
可这件事他却上了心,私下托人找到最好的大夫,医治她的手臂,可慕棂璃一直都不知,只是觉得伤好了,便无事了。
有段时间他真的相对慕棂璃视而不见置若罔闻,可他还是做不到。
谁先爱了,谁就输了。
白玉修输了,他真的喜欢上慕棂璃了,比喜欢还要喜欢,大概是爱,他不确定。
慕棂璃似乎也对他动了心思,赠予他了一个绣着红梅的佩帏,可里面竟不是香料,是红豆。
他记得她把佩帏递给他时,少女的脸颊是粉红的,比那抹了胭脂的腮还要红,格外好看。
红豆红豆,真是别具一格。
他想起来一首诗,好看的眉头往上一扬,笑了,想着少女怀春了,那丫头准是动了感情,寤寐思服,求之不得,便以红豆寄以情,好生有趣。
“红豆乃相思之物,这是害了相思病?”他打趣道,害得少女羞红了脸蛋儿,而语气中多了几分连他自己都未发觉的柔情,一切都显得那么合乎情理。
白玉修喜欢慕棂璃。
而慕棂璃呢,自然欢喜白玉修。
所谓郎情妾意,也便是如此了。
他们坦诚相待是在一个黑灯瞎火的夜晚,两人互相述说着彼此的心意,漫天的萤火虫见证着他们的爱情,颇有几分浪漫的味道。
可他是知道的,所谓的坦诚相待,只不过是他利用慕棂璃这颗棋子的一步。
白玉修带着慕棂璃去了很多地方,他们见过无数山川河流,两颗心紧紧依偎着,终于在一个波澜壮阔的海边,慕棂璃说:阿白,我想帮帮你。
他不置可否,却算是默许,他最初的决定,也便是慕棂璃口中所说的“帮他”,帮他杀掉白君瑜。
后来的白玉修不记得了,当时慕棂璃说完帮他时候是怎样的神情。
该是执着却绝望吧,他想。
白纸画卷,纵使妙笔生花,也描绘不出她三分的神韵……
慕棂璃果然说是真的,她入了宫廷,成为三千佳丽中的一人,可那个进宫的女人却又不全是慕棂璃。
璃妃总是浓妆艳抹,被擦得煞白的脸,血色的唇;而慕棂璃却是一个不施粉黛的顶顶美人。
他也曾在宫廷之中遇见过她几次,看着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只是客套的作揖,便置若罔闻的离去。
说实话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变成这般,大概是因为慕棂璃吧。
白君瑜喜欢同他博弈,后来喜欢同慕棂璃博弈,据暗处的眼线说,这全然是因慕棂璃是他送进宫里的。
还有一点
慕棂璃的棋艺的确精湛,恐怕连他也要略逊一筹,这也是慕棂璃深得白君瑜喜爱的原因。可是,这样为他做事的慕棂璃,白玉修是不想看到的。
慕棂璃不该是这样的,慕棂璃是不愿这样的,她遵从他的意愿,做着自己不喜欢的事。
宫宴上他从很远的地方看着慕棂璃对白君瑜笑,是很虚伪的笑容啊,明明脸都僵了却灿然夺目。
他拉着喝醉了的她的手,在雪地里奔跑,鞋袜湿透,不知疲惫,红梅傲然,却只是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它们看着他把她的手握得那么紧,那么,不想放开。
“若是没了这亲王的头衔,该多好。”他这样说着,是很虚伪的话,却道出了该有的情绪,他的心百味杂陈,只是望着慕棂璃笑了,笑容好看得足矣让慕棂璃信以为真。
慕棂璃果真信以为真了。
白玉修还是放开了慕棂璃的手,他把她打晕,却觉得手无端的疼,明明那个动作早已练习了多次,明明都习惯到了麻木……
只是白玉修没有想到,再见,已是物是人非。
当随从慌慌张张闯进书房时,他那时正撩着长袖,慢慢研磨,素白的宣纸已铺平,上面画着一个没有面容的女子,只有他自己知道,那画中之人为谁。
慕棂璃,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