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我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在梦里,白玉修不是亲王,我也没有久居于这深宫中,我与他,成了最平凡的夫妻,一生恩爱无比,羡煞旁人,细水长流走到人生尽头……
睡梦中的我有些瑟瑟发抖,用被子裹住了身子,像猫一般缩成一团。
太冷了,准是那几个奴婢又偷懒,忘了加碳,等会儿一定要好好教训她们。
若果我不狠,便会成为白玉修的一枚弃子,一颗,随时可丢的弃子。
可拿着毒粉要往下倒的我迟迟下不了手。阿白,当真要杀了白君瑜吗?
白君瑜可是阿白同父异母的兄弟啊,若是杀了他,阿白在这世上可就再无亲人了……
虽知道白君瑜是他唯一的亲人,可阿白却还是要杀他,对自己亲哥哥都能下手,那么,我呢?
难道真如那日口中所说,只不过是一颗棋子吗?
一颗,随时可弃的棋子吗?
我不敢想了,越想,心头便越是发毛,狠下心来右手微微一抖,纸中的毒粉便稀稀疏疏地倒出……
白君瑜,对不起了。
春分时期,万物复苏,冰雪消融。
“阿白,你输了……咳咳……”白君瑜笑着落下一颗棋子,然后捂嘴轻咳,就算是眼角的淤青也掩盖不住他的喜悦。
白玉修恭恭敬敬地答道:“臣愿赌服输。”
眼前的景象我也不知见过多少次了,明明是血浓于水的兄弟,他们之间的隔阂,我也不知道已经有多深了。
白君瑜笑着,唇角就算没有血色也是格外好看,面容俊秀。
他和白玉修,真的很像,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都那么摄人心魄,我痴迷却又害怕。
白君瑜的毒,越来越深了,最多半年,命不久矣。
阿白,是不是白君瑜死了,我就能与你白头偕老了?
慕棂璃虽然在看着白君瑜,眼角余光却不停地瞟向白玉修,这个好看的男人,我终究不知他是否属于我。
白玉修似乎感觉到了我的目光,低头看着棋盘,把玩着棋子,微微抬头,对上我的目光,我的心怦怦直跳,红了耳根,怔了怔,随即很快低下头去。
方才的心跳,多么强烈。我深呼一口气,整理思绪,这是他第一次在白君瑜面前光明正大的看我,我猜不透这个男人的心思,一丝也没有。
慕棂璃揉捏着衣角,尽量的平复心情,却听到白君瑜出了声:“皇弟这是羡慕朕美人在怀?”
白君瑜的声音文文弱弱,不响亮却清脆动人,让人沐浴在三月春风中一样。可他此时说的话却不知为何触动了我的神经,我迫切的想知道白玉修的答复,我想知道,我同白君瑜,他的看法是怎样的。
我拽紧了衣角,把它捏出了褶子。
须臾后,我便听到他从容的回答:“她长得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的确是故人,浓妆艳抹的我面目全非,不是那个对他笑的慕棂璃,慕棂璃不是我这个样子的,我不是她。
阿白,你对了。
没什么,慕棂璃会回来的,很快了,阿白,再等等,很快了……
握着衣角的手渐渐松开,直直垂下去……
接着,白君瑜听似爽朗的笑灼伤了我的心。
那天,他说我长得像他的一位故人。
我站在一旁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听着他用戏谑的口气说完了“慕棂璃”和他的故事,故事很长,却没有勾起我的任何回忆。
这是白玉修和慕棂璃的故事,不是我这个局外人的,奈何我本就是戏中人。
药的剂量越发的大,白君瑜怕是撑不了多久了,他仍每日强颜欢笑着,面色苍白的不停咳嗽着,好像要把心肺咳出来才舒适。
这是我想要的,可这不是我喜欢的。
这年初秋时,他终于倒下了,整日病恹恹的躺在床上,进出的太医纷纷摇头离去。
我喂着他一碗碗黑色难闻的汤药,他张口吃着,对我笑,和煦的笑容,令我惭愧。
我总是猜测他是否知道白玉修的心思,是否知道我此刻喂他吃的是害他入病的毒药。
其实,白君瑜真的不坏,可能,只是他太过于信任我……
他对我的那种感情,与我对白玉修的感情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