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华轩看清来人有几分失望,但这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不见,他朝谢雨荷喊道,“我在这!”
谢雨荷听到宋华轩的回应,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里有一个男子的身影朝她招手,雪很大,但是她还是一眼认出来那是宋华轩。她惊喜地朝其跑去,这一瞬间心中忘记一切,只想赶紧跑到她的师兄身边。
宋华轩也快步赶了过来,在他看清谢雨荷的时候心中一暖,但随即又想起田荣儿起来,那些所有期盼的情感就像冬天的湖水,被冻结了下来。
待两人走了近些后,谢雨荷看着宋华轩,激动的心情沉寂下来。然而宋华轩在真正走到谢雨荷身前的刹那,被冻结的感情却又像迎来了春天一般迅速融化,他看着眼前在风雪中双脸冻得有些发红的丽人,愧疚,疼怜便一股脑地涌了出来,从未有过任何一刻宋华轩如此想抱住谢雨荷,他想安慰她,想为她遮蔽寒冷。
但是,他不能。他爱田荣儿,这份感情若是被心疼谢雨荷而掩盖,那么这不仅对于他,对于田荣儿,对于谢雨荷而言都是不公平的。这些事情宋华轩早已想过,但那时他对田荣儿的感情无比强烈,甚至近乎痴狂,便无所顾虑。可到了真正他面对拖着疲惫身躯的谢雨荷的时候,宋华轩心情变得复杂起来。
“师兄,你是来找我的吗?”风雪中的谢雨荷注视着宋华轩,眼中带着些许的期盼。
内心还在交战的宋华轩听到谢雨荷声音,注意力收了回来,他看向谢雨荷的眼神变得复杂,他点了点头,“是,季筱与蓝吟都回来了,我···我担心你。”
宋华轩说完把头瞥向一边,他爱田荣儿,这份感情绝不容质疑,但他也不想因此再逃避谢雨荷,她不应该去承受自己的逃避,所有的一切因该由他宋华轩去承担。
“师兄。”谢雨荷听后眼中浮现泪水,她轻轻地念了一声,随后露出甜美的笑容,宋华轩见到谢雨荷如此,内心愧疚又兴奋。兴奋是谢雨荷终于能再次高兴起来,愧疚是无故让她承受自己的冷漠。
“师兄,这个给你。”很快,谢雨荷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放在了宋华轩面前。
“这是?”宋华轩伸手握住这封信,想要接过来,但不料谢雨荷却仍是紧紧握着信封不肯松手。
“师兄,这是给你的信,但在这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两人的手放在这封书信上,宋华轩看着谢雨荷认真的眼神,“你说。”
“师兄,我是你什么人?”
宋华轩愣住,脱口而出,“你叫我师兄,当然是我的师妹了。”
不料谢雨荷微微皱眉,神色有些不悦,“只是如此吗?”
“这···”宋华轩不明白谢雨荷此话是什么意思,呆在原地不知说什么才好。
谢雨荷看宋华轩的样子知道自己不说明白一些怕是他永远不明白,清了清嗓子,握着书信的手更加用力,“师兄,我的意思事说,若是你我没有师兄妹这一层关系,你当我是你什么人。”
什么人?宋华轩听到这话的第一反应想得莫非谢雨荷想要自己说当恋人不成?但他转念一想,谢雨荷并不是这样的人,而且她似乎也察觉到自己最近有意躲着她,决不是问这种问题,他想了想,对上谢雨荷真情流露的眼神,心中一颤,瞬间脱口而出。“你是我的妹妹,你是我在这个世上最亲的妹妹!”
说完,谢雨荷眼泪顿时落下,她张了张嘴,说不出话,眼泪顺势流入她的口中她才察觉自己落泪。瞬间她松开捂住书信的手,头转向一边抹起泪水来,她心中在想自己的泪水究竟是为什么而流,是快乐还是悲伤,抑或两者皆是。
宋华轩有些担心谢雨荷,他俯下身,轻轻地拍了一下谢雨荷的肩膀,“你没事吧?若是我说错了你告诉我,我立刻改。”
“不许你改!”宋华轩话音刚落,谢雨荷立刻转过头喊道,她脸上泪水交错,“宋师兄,说过的话要算数,不能改!”
“好好好,我不改。”宋华轩不知谢雨荷为何反应如此激烈,但还是立刻安慰道。而那封信便叫他先放在一边没有理会
谢雨荷轻轻啜泣着,宋华轩呆在她的身边安慰。两人此刻似乎回到小时候,谢雨荷一受委屈,宋华轩便一定会出现在谢雨荷身边保护她,安慰她。
过了许久,谢雨荷的心情缓了过来,想起了正经事,赶忙擦了下自己的眼边,长吸几口气,“师兄,你别管我了,快看看那封信吧。”
宋华轩早已将书信的事情忘到天边,心思全在担心谢雨荷上,听到谢雨荷如此急切地说着,有些好奇,“怎么,那封信很重要吗?”
“哎呀!师兄你快看吧,很重要。”
“那好吧。”看谢雨荷的意思这封信非同寻常,宋华轩也不矫情,直接拆开看了起来,而这一看,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无比。
“田老贼,你不得好死!”宋华轩咬牙,声音低沉细微,就算是他身边的谢雨荷也是听不清楚。
“是她的事情吗?”谢雨荷问道,这话叫宋华轩听去心中就产生了谢雨荷早就知道这件事情的错觉,宋华轩觉得无法,也不用在隐瞒,点了点头。
这一个点头,就叫谢雨荷确认宋华轩确实心有她属。她心中那一点点的侥幸也失去了,眼神变得黯淡,但这是早已猜到的事情,谢雨荷的心情很快恢复起来,问道。“师兄,你要怎么做。”
宋华轩看着手中的书信,右手不住地颤抖,许久后,他长舒一口气,“这是我的事情,你不用管。”
说完,宋华轩不作停留,也不等谢雨荷直接转身离去。
“师兄!”谢雨荷赶紧叫住宋华轩,“你刚刚说你把我视作妹妹,难道你的所想连你的妹妹也说不得吗?”
宋华轩停下脚步,微微侧头,“正因为你是我的妹妹,我才不要你知道。”说罢,他继续向外走去。
“师兄!师兄!”谢雨荷跟在宋华轩身后呼喊着,可是宋华轩的脚步没有一丝停留的意思。谢雨荷追着宋华轩突然一不小心跌倒在地,她吃痛喊了一声,宋华轩听闻不禁顿了一下,但他一咬牙没有回头,身影渐行渐远。
“师兄,师兄!”谢雨荷声嘶力竭,拼尽全力地呼喊着,可是宋华轩却没有丝毫的停留,谢雨荷眼泪再一次涌了出来,寒冷又席卷全身。
“宋华轩,你这个骗子!”身影再消失不见,感动亦随之消散。谢雨荷一只手摁在崴伤的关节处,一只手抵在冰凉的雪中。
身影孤单,被风雪掩埋。
······
“你要走吗?这么突然。”宋华轩在屋中收拾东西,突然一道声音传来。不知何时他的门被打开,季筱倚在门前。
宋华轩看了季筱一眼随后低下头,神色不变,“是,有些急事要处理得下山一趟。”
“就你一个人?”
宋华轩把东西收拾好,放在一边的桌子上,笑道,“是急事但不是大事,我一个人就够了。”
宋华轩说罢来到门边,欲要离开,季筱倚着门框,待宋华轩经过他身边的时候,道,“事情可大可小,关键是要看你怎么做。”
宋华轩停下脚步,半响后,“你知道了?”
季筱耸耸肩,“没办法不知道,谢雨荷都哭成那样了,总不能不闻不问吧。”
手掌握拳发出“咯咯”的声响,宋华轩眼神一黯,“我没办法,这件事情我不想她参与进来,这对她而言太不公平了。”
“公平?”季筱笑笑,“我季筱最不相信的就是公平了。”说罢,季筱脸色一变,冷了三分,盯着宋华轩,“你相信吗?”
宋华轩被季筱这么一说,怔了片刻,想起自己不被允许与田荣儿一起的事情,终是摇了摇头,“我也不相信,但是谢雨荷是我的师妹,我至少要对她公平。”
“那才是对她的不公平!”瞬间,季筱喊道。他将剑鞘重重地横在了对面的门框上,随后身子微起,靠近了宋华轩几分,“你以为你是谁?别人的公平你宋华轩凭什么给!你剥夺了别人选择的权力,难道,这也叫公平吗?”
宋华轩一愣,心中原来认为的一切瞬间被打破,他有几分迷惘,“我···我不知道。”
“啪”的一声,季筱将手拍在宋华轩肩膀上,“你是好意不假,但也不要替别人做选择,因为···”季筱突然想起石文山那夜将自己送出小岛的情景,神情闪过几分悲伤,他抑制住接着说道,”若一切如你所想,那是让人无话可说,但要是出了差池,岂不是让人后悔吗,更何况你没有能力保证这一切。”
宋华轩没有立刻回应,他沉思许久,笑笑,“季兄弟讲起大道理来,真是让人刮目相看。不过道理这东西是最难讲清的,季兄弟一席话让我无法反驳,但要让我因此将我的打算告诉谢师妹也是不可能,所以···”
宋华轩将手放在季筱的剑鞘上,慢慢推开,“只能如此了。”宋华轩走出屋子,向外走去。
“难道你就打算这么去吗?”宋华轩在下落的台阶上走了一半,忽闻季筱说道,他转过头,抬高视线看向高出的季筱,“不然呢?”
季筱双臂抱胸将剑夹于其中,从台阶上慢慢走下,他来到宋华轩的身边,半眯着眼望向天空,“我师傅说过,武功再高也有穷尽的时候,所以行走江湖,没有帮手是行不通的。”
“可这件事与你无关,你没必要参与。而且你连我要怎样做都不知道,就不怕···”
“怕什么!”季筱笑笑,打断宋华轩,“我季筱早都什么不怕了!”说到这话,季筱眼神冷了几分,因为他已经将自己所有害怕的东西葬在了泙浚城的黑牢狱中,若非平博涉,季筱早已是内心充满仇恨黑暗的堕落之人。身处黑暗的人,又有什么好怕的?
宋华轩见此只好点点头,但随后他眉头一皱,”可是,你若走了,蓝吟怎么办?“
谈及蓝吟,季筱神情不由柔和几分,他道,“没事,我问了她,正巧这几日她就要回宁城,只不过早几日分别而已,以后有的是机会。”
“好吧。”宋华轩听季筱将一切都处理好,也不再说什么,继续向外走去。季筱不言,默默跟在身后。
两人此时实力都已算是二流高手中的好手,脚力都不是常人可比,很快他们就从百花山下来。
这段期间,风雪已停,只留下了皑皑白雪。
两人走在小道上,两边是茂密的树木,不过此时尽皆淋上了白色,别有一番风味。
百花谷与泙浚城除了水路可相通外,也可从旱路上走。宋华轩怕这场风雪太大,没有船家等待,便选择从稍远的旱路走。
于是两人从百花谷下来后,便一路朝驿站而去,驿站距离百花谷山脚并不远,两人一同走着,不多时便已快到了驿站前。
宋华轩望向远处的驿站,看到前面站着一位似如女子的身影,宋华轩见这个身影有些熟悉,心中升起几分不妙的感觉,但当他转头看向一边的季筱,却又发现后者面无表情,看到他转过头还一脸的疑问,宋华轩便没有将自己心中的猜测说出。
而当宋华轩越走越近,那身影变得渐渐清晰可见的时候,“戈登”一声,宋华轩心中一沉,这人还能是谁,不正是他千防万防的谢雨荷吗。
为何她会在此?宋华轩想到这不禁去寻找季筱,可季筱竟不知什么时候溜到了自己身后好远,还背着身子头望天空。
宋华轩有劲无处使,只得硬着头皮走向谢雨荷。
“师妹,你怎么在这?”宋华轩摸着头,眼睛不敢看向谢雨荷。
“师妹想出来散心便出来了,师兄又为什么在这呢?”谢雨荷抬头望天,并没有看向宋华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