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进到房中,一看朱美玉吊在了一根绳子上,一下就慌了手脚,特别是年龄还小的风起,当时就喊着“二嫂”大哭了起来,还是年龄最大的狗最为镇静,他赶紧喊猫和他一起把朱美玉从绳子上放下来,同时命令风起和驴赶紧去喊人。
不一会就有很多人围了过来,在场里的风浪和风畔亭听到消息,都用最快的速度回了家。但当他们到家时,朱美玉已经咽了气,再也无力回天了。徐氏、王氏听说到消息也赶紧过来了,她们两个面对着已成了一具尸体的朱美玉面面相觑,特别是徐氏,想到刚刚对她使了脸色,又说她的坏话被她撞见,她想朱美玉上吊十有八九跟她有关,她心里很是忐忑,怕朱美玉的娘家人会来找她的麻烦,更怕风涛、风畔亭对她抱怨。就在她惊慌不安的时候,突然一眼看见风浪正一路奔跑着往家赶,就马上想到了解决的办法。她朝着风浪的方向走过去,走到他跟前时故意当着很多人用责备的语气对他讲:“小仨,你刚才为啥跟你二嫂吵架?你咋把她气的上了吊?”
风浪没想那么多,他听二婶子问,就回答说:“哪吵啥,回到家她就嫌我的衣服烂了,嫌我穿衣服不爱惜,我就说个整天干活,衣服又不结实,其他啥也没说啊。”
风浪的话还没说完,众人都齐刷刷的把目光投向了他,刚才大家都还在讨论朱美玉为啥会上吊,现在徐氏和风浪娘儿两个的对话,一下就给众人揭晓了答案。风浪看大家的目光都盯向自己,即便再傻也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但是二嫂上吊前的确是和自己拌了嘴,不管二嫂究竟为啥上吊,自己都是她寻短见的直接原因。风浪看了一下众人,也只得低着头叹息了一声,满眼含泪的等待着承受应得的惩罚。
在农村,妇女自杀,到娘家报丧时往往会遭娘家人的暴打,特别是导致该妇女自杀的人,不只是在报丧时会挨打,还会在丧礼上,遭女方娘家来的人暴打。风浪虽然有了些功夫,但遇到这种理亏的情况是完全不能还手的,他能做的只能尽量的躲避或者尽量的跑。好在瘦瘦的风浪能跑。但是跑的了朱美玉娘家人的打,能跑得了面对二哥吗?
在接到朱美玉去世的消息后,风涛以最快的速度回了大风庄,他无法相信,曾经温柔贤淑的妻子,现在变成了一具毫无感知的冷冷的尸体。可事实摆在面前,又由不得他不信。他恨那个导致他妻子上吊的人,可是造化弄人,那个致使他妻子上吊的,却是他至亲至爱的弟弟。
满是心痛的风涛在朱美玉的尸体前,当着风畔亭、风波、罗彩虹、还有风起的面,仔细询问风浪说:“小仨,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和你二嫂为啥吵架?你到底说了她什么?就让她上了吊。”
风浪在二嫂的灵前面对着二哥,心里满是愧疚,不管受什么委屈都从不掉一滴泪的他,在那一刻呜呜的哭了起来,他说:“我要知道就因为衣服烂了个口子能让俺二嫂上吊,我就在外面天天光着膀子,只等回家再把衣裳穿上,不管挨冻挨晒,我都把衣裳爱惜好。”
风涛说:“你先别哭,我也不怪你,你把那天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咱看看你二嫂到底是为啥想不开。”
风浪抽答着擦去脸上的泪水说:“那天干完活放工回家的路上,我看见一棵树上有个鸟窝,就想爬上去看看能不能摸两个鸟蛋拿回家煮了吃,爬到树上看看什么都没有,往下下的时候,没注意到衣裳挂在了一个树枝上,结果一扯把衣裳扯了个口子,我也没当回事,就回家练拳去了,刚练了一会,就见俺二嫂抱着书香,领着大岁和丽娃就回来了。她看见我的衣裳破了个口子,就嫌我穿衣裳不爱惜,说她天天忙的要死,没有时间给我补衣裳。我当时正在练拳,三个小孩嗷嗷叫,我也有点烦,就说了句天天干活,衣裳又不结实,蹭下刮下,哪能不烂。俺二嫂就说我整天上蹿下跳的,啥衣裳也不禁我折腾。俺们叔嫂两个正叮当拌着嘴的时候,咱二婶子来了,看大岁脸上磕破点皮,就嫌俺二嫂看个孩子也不经心。拉着个脸嚼了几句就抱着孩子走了。咱二婶子前脚刚走,俺二嫂后脚就抱着书香和丽娃出去了,我就把破了口子的衣裳脱了放在她门外面,想着她回来消消气就给我缝了。谁知道她回来后,把我的衣裳拿过来扔了,还说她不是丫鬟仆女,整天被拾掇的不得安生。我就说谁拿她当丫鬟了,就让她给补个衣裳,不给补拉倒,干啥说那么多,然后就拿着衣裳去场里找咱大大给我缝了,结果还没缝好,风起就哭着跑过来说俺二嫂上吊了。”
风涛又问风浪说:“你跟你二嫂就为了那点事吵的吗?还有其他事吗?在这之前有什么事没说开吗?”
风浪说:“可不是吗。除了这点事,其他啥都没有。之前也没有啥言差语错,惹了气搁在心里的。”
风涛又问风起说:“小四,你三哥和你二嫂之前吵过架吗?”
风起思考了一会说:“哪有啥,平时一家人在一起,都有点磕磕碰碰,抬个一句两句的,过后就都好了,哪有什么化不开的大事。”
罗彩虹听了半天,这时开口说:“大岁的脸是在五保奶奶那磕的,可能是二婶子来接大岁时,一看他脸上破了,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数落美玉了,还不等美玉解释,二婶子抱着孩子就走了。本来无故的被数落一顿她心里可能就有点气,送孩子的时候,肯定又听到咱两个婶子嚼了什么舌头根子。她给我送书香的时侯,我看她脸色挺难看的,当时一句话都没说,把书香往我跟前一搁,转身就走了。我当时就觉得她累了,也就没有多问她啥,没想到她回去就上吊了。”
风波也跟着罗彩虹附合说:“美玉跟小仨叮当两句,可能只是个引子,她多半还是受了咱两个婶子的气,心里窝火,一时想不开,才走了这步。要不就凭小仨因为衣裳烂个口子叮当两句,肯定不至于寻了短见。”
风涛叹了口气,他能怎么办呢?为了妻子,从此不理自己的兄弟和婶子吗?那样肯定不行,他也只能有苦咽在心里。
风畔亭听了罗彩虹和风波的话也深深的叹了口气,他说:“人都没有了,再争是谁的原因还有啥用!就算是因为你两个婶子,咱能把她们怎么着?说这些咱也没凭没据的,就是有凭有据,又能怎么样?美玉没有了,再跟你两个叔家闹翻?小仨这次和美玉叮当,正好让你二婶子碰上,她当着那么多人问小仨,就相当于当着众人指定了美玉上吊都怨小仨,为了家庭的和睦,小仨就受点委屈,就认了你二嫂因你上吊的名吧。”
风浪哭着说:“大大,我认,本来俺二嫂上吊前就和我叮当了两句,她是因为给我吵架上吊的,我承认。”说完他又转向风涛说:“二哥,俺二嫂上吊都怨我,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你要想打我就狠狠的打,要想骂就狠狠的骂,我都受着。”
风涛也哭了起来,他对风浪说:“我打你骂你有什么用,打死你能把你二嫂换回来不?你二嫂走到今天这步,我也有很大的责任。这几年你二嫂一直没孩子,每次我一回来她就唉声叹气的,如果我能多给她写点信,经常来看看她,多开解着她点,她也许就不会这样了。唉”
暂不说风家父子因朱美玉的自尽而唉声叹气,且说朱美玉的娘家人接到朱美玉寻短见的消息,自是非常痛心,朱美玉性格温婉文静,与世无争,他们无论如何都想不到,那样一个与世无争的女儿,怎么能因为和小叔子吵两句嘴就寻了短见。但不想信也没有办法,因为报丧的讣文就在眼前。至于如何处置逼死朱美玉的人,朱家的人有不同的看法。按朱家老族长的意思,在美玉葬礼那天,全村朱姓的青年男子全都去大风庄,抓住那个逼死美玉的她的小叔子,狠狠的打上一顿出出气,不把他打死也得打掉他一层皮。朱美玉的大哥朱良才不赞成老族长的看法,他觉得还是和平解决问题比较好,但他怎么能说服老族长和自己被悲痛和愤慨冲昏了头的一家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