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缘山后山有一处桃花林,可正值早春,满林的桃花树只是刚冒出新芽,没有满园桃花的景象显得有些凋零破败,早先这后山处并没有这片桃花林,可是十年前皇帝突然下令重修了一下福缘寺,捎带着也在这福缘山后种植了一处三里桃花林,历经十年风吹雨打,桃花林已逐渐成形,虽离地仅七尺有余,但待到深秋时节,绽放出来满园的粉红花朵与那沁人心脾的花香足以让人心旷神怡
一位身穿白衣袈裟的年轻和尚盘坐在一颗桃树之下,不知是在打坐修禅,还是在歇息打盹。
“无缘师兄~,无缘师兄~!”
桃林远处一位小沙弥满脸焦急,跌跌撞撞的跑进了桃花林,当他在桃园深处找到了正打坐的白衣和尚后方才松了口气。
年轻的白衣和尚缓缓的睁开了双眼,攥紧手中佛珠手串,放在双腿之上捏莲花状的双手也是缓缓合十,起身后那洁白如雪的僧衣竟还是一尘不染,没有带起树下任何尘土,对着小沙弥微微躬身行礼宣了句佛号后微微一笑,如沐春风,佛性十足。
小沙弥见状也忙是双手合十躬身回了一礼道。
“无缘师兄,公主殿下,亲自来寺中上香,主持方丈让您过去一趟!”
白衣和尚听闻,眼中竟有些复杂神色,像是在思索犹豫,片刻后问道。
“是师傅的意思还是…………。”
“是公主殿下的意思,公主殿下想请无缘师兄解惑!”
小沙弥如实回答,白衣和尚却是良久没有说话,半晌后长叹一声摇了摇头。
小沙弥不知所以,只听白衣和尚回道。
“你去告明师傅与公主殿下就说贫僧正闭关修禅,不知何时才能出关,还望公主殿下另请高明吧。”
小沙弥挠了挠头有些左右为难,委屈道。
“师兄,师傅说出家人不打诳语。”
白衣和尚瞪了小沙弥一眼道。
“榆木脑袋,师兄那里说诳语了,师兄即刻闭关。”
“哦!”
小沙弥正考虑要不要告诉师傅和公主殿下实情之时,只听一声女子愤怒的咆哮声从他的身后响起,气如洪钟吓得小沙弥一个趔趄。
“唐央措!”
正要逃离桃林的年轻白衣和尚可能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了一跳,手一紧,死死的攥住了佛珠手串,呆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小沙弥背后,一袭红衣的年轻女子正伫立原地,盯着小沙弥前方白衣僧人的背影抿起嘴唇久久不语。
年轻的白衣和尚摇了摇头长叹口气,缓缓地转过身来,双手合十躬身一礼宣了句佛号道。
“阿弥陀佛,不知施主唤贫僧有何事?”
不知为何红衣女子看到白衣和尚转过身来反而平静了,淡淡回道。
“哦!没什么,我明日就要嫁入北凉,今日前来向无缘法师求一支姻缘签!”
…………
只听“砰”的一声,白衣和尚手上的佛珠手串竟被活生生的捏爆一颗,其余颗佛珠也应声掉落在地,埋入泥土,无声无息。
“姻缘签?姻缘签!好,好,好!”
白衣和尚一笑,笑的很无奈,很愧疚,又很落寞,笑的毫无佛性,笑的与凡人无意。
七情六欲,五味杂陈,他皆有,他不是那大雄宝殿之上无情无欲的金身佛陀,可他们都认为他就是那转世佛陀。
他受世人敬仰尊重,他受那世人的百万香火,受师傅的谆谆教诲,受父亲母亲的养育恩泽。他不能负了世间人!他也不敢负了世间人!
所以他只能当他的那个“转世活佛无缘”!所以他只能负了她,不能再当那说要娶她的乡间小子“唐央措”。
问世间情为何物,佛说“缘起即灭,缘生已空”。
“姻缘签之事,贫僧师傅莲花住持比贫僧更加擅长,贫僧在此先祝施主与先生,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唐央措!你答应过我说你要娶我,你说过等你修成了佛你要带我去看天上的星星,只要你说带我走,我即刻便跟你走,你仍可继续修你的佛,我只等你修成之日便可!”
“若求世间双全法,既负如来又负卿,缘得弱水三千时,何须树下证菩提?”
白衣和尚摇了摇又是躬身行了一礼后转身便要走。红衣女子没有再出言挽留,他的心意她懂了,一行炙热的泪水从眼眶轻轻滑落,不止有她的,还有转过身的他。
红衣女子无力的瘫软在地忍不住的抽泣着,白衣和尚背对着红衣女子猛然转身看着红衣女子狼狈的样子心如刀绞,双手合十又便是一礼朗声道。
“施主平生最喜桃花,贫僧最后再送施主一场绚烂桃花,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响起,刹那间,三里满园桃花树上的新芽,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疯狂生长,直到满园春色桃花开,红衣女子呆楞楞的看着眼前的一幕有些出神。
她喜桃花,所以求父亲在福缘山后山栽种下了三里桃花,他不喜,说桃花属阴,对她不好,可他还一直在桃花园里清修。慕然回首他已不在桃园处。
宣武县客栈,一老二少一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的不可置信。
书生模样的年轻人对着年轻道士率先开口道:“二狗兄,你这......”
年轻道士伸手打断很是不满的道:“你都知道我不叫刘二狗了就不能不埋汰我!”
书生模样的年轻人一脸幸灾乐祸道:“谁让你当初骗我来着,不叫你二狗叫你什么?话说回来,你这到底惹到谁了?杀榜帖都帖上有名,我感觉你啊可是要凶多吉少喽!”
“切,竟说风凉话,老子吉人自有天象,死不了!”
一旁的老道士眉头紧锁,摇了摇头对着年轻道士道:“公子,我看此事非同小可,我们不得不防啊!就前些日子那根竹签来说,想必也是冲着杀榜帖上的赏金来的!你看......。”
年轻道士突然伸手打断了老道士的谈话,满不在乎道。
“没事没事,这不是还有老王头你呢吗?放宽心,天儿不早了,咱们啊,都快点回房间赶紧睡吧,我都困了,明儿个还要早起练剑呢!”
说罢趁着年轻书生不注意对着老道士使了使眼色,告他稍安勿躁。
三人不是旁人正是刘长安小花儿与老王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小花儿左右勘察了一番后便关紧了房门,熄灭了房中蜡烛,进行着每日必备的功课。
“一切如常,已入杀榜。”
写下八字后小花儿长处口气,这是每日必须要报送给远在西汉那位公子的,他是戏子,演戏才是他最擅长的,经过一月接触,他终于知道了他到底处在何等漩涡之中,百花会的众人皆在那位大公子的掌控之内,当然还有救命之恩在身。如若背叛他便是那不忠不孝忘恩负义之人。
小花儿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刘长安不像公子所得如此不堪,反而从练剑之事看来,刘长安所表现出来的坚韧是无人可及的,练剑能练晕可不是一般人能干出来的事。只是他的运气可能有些不好而已。
小花儿没有选择从客栈正门出入,反而是带着字条跳窗而出,找到了一家典当铺,可典当铺早已关门,但小花儿上前敲门之时,这家典当铺的门还是缓缓的打开了,门只打开了一丝缝隙,可就从这一丝缝隙里竟伸出了一只干枯蜡黄的手,这一幕要是被旁人看见定要以为大晚上看到的是一只鬼手,可小花儿没有丝毫惊讶,没有多说一句便将手中的字条放在了那干枯的手上,转身便走,返回了客栈。
巷子里一处黑暗的角落两双眼睛正盯着小花儿的一举一动。
“公子,你猜得果然没错,这小花儿当真是青峰公子暗藏在咱们身边的棋子。”
“看见小婉儿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那公子为何?”
“因为我看不出这近一个月的时间他是真心还是假意。走吧,回去睡觉,明个还起早练剑呢!”
“公子,这,这......。”
“快走了!”
清晨,刘长安三人打着哈欠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和往常无疑,可今日清晨的黄河边却不止是他们三人而已了,只见刘长安平日练剑的地方一袭绿袍伫立在此一动不动,仿佛在等他们。
刘长安眉头紧锁,这绿袍女子他可忘不了,短短几句话就能产生魅惑之力,老王头以一品金刚境都看不清实力的人物他岂能忘了,虽有种莫名其妙似曾相识的熟悉感,但刘长安确定自己长这么大也是头回见过此人,而且她第一次给刘长安的感觉一直都不是很好,像是狐媚妖人。
绿袍女子可能感觉到了刘长安几人的来临,缓缓地转过身来,那狭长勾人的丹凤眸子,放肆的打量着刘长安三人,看到三人有些毛骨悚然,刘长安率先忍不住了上前走了几步问道。
“不知姑娘前来所为何事?”
绿袍女子瞥了刘长安一眼懒洋洋道。
“打架还有合作!”
话音刚过,绿袍女子全身气势暴涨,刘长安与小花儿吓了一跳,只有老王头无动于衷,下一秒一个闪身便到了刘长安身后,她的手中多了一根“竹签”。
绿袍女子眼神冰冷的看向远处的一颗枯树枝,只见那枯树枝上坐着一位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小女孩费力的啃着糖葫芦,双腿还在不停晃啊晃的很是惬意,感受到了远处绿袍女子的目光,小女孩撇了撇嘴有些不悦道。
“这死狐狸也来掺一脚,真是烦人!”
说罢纵身一跃跳下了树枝,蹦蹦跳跳的就向这县城中走去。
绿袍女子见状也没有追击的意思,刘长安也是看到了绿袍女子手中的竹签和那坐在枯树上的小女孩,知晓那绿袍女子刚刚也是救他一命,所以抱拳躬身谢道。
“谢姑娘出手相救。”
绿袍女子扔掉手中的竹签看了老王头一眼平淡道:“不用谢我,我即便不出手,这位王小儿也不会袖手旁观的!我说过我今日是来打架和谈生意的。”
刘长安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问道:“姑娘,何处此言啊?”
“没什么,就是想领教领教,王小儿的高招,只要实力我认可了,接下来谈的就可是生意了!”
没等刘长安再问,老王头就摇着头站了出来问道:“我如果不愿出手呢?”
“那就杀了这俩小子!”绿袍女子说话的语气很轻,但充斥的不可置疑的威压。
刘长安和小花儿就是二脸懵逼了,好家伙,这可能是碰到仇家了啊!
只见老王头答了一声好字便转头看向刘长安道。
“公子,可否借剑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