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地上的身影亘古不变地耍着那套弯刀法,动作比之前已经大为流畅。弯刀横削,一道黑影毒蛇一般绕开弯刀?径直咬向对方喉咙。
裴恺顿了顿,收回弯刀,黑影凭空飘散。
“快一个月了,这招还是破不了。是我把熙熙的刀法假想快了吗?”
他轻轻压低身形,模仿着记忆中女馆主的姿势。面前一团黑影聚拢,呈现出一女子样貌,一把武士刀由黑影形成,看不清刀刃。
随着他手中的弯刀挥动,黑影也迅速出招。凌厉的长刀直击要害,弯刀霸气拼杀,依旧在第六招时被长刀击中喉咙。
黑影散去,裴恺孤零零在那站了好一会。
“到底是哪错了?”他缓慢地使出刚才那一招,黑影再次出现,配合着他的慢动作刺出那诡异的一刀。
在慢动作中他看出那一刀的轨道,将脖子往右一偏,避开黑影长刀。不料长刀刀身一摆,迅速横抹。
“呃……还是一样。”裴恺苦笑着收回弯刀。
他身上的绷带已经拆了,左脸正常无异,一块骇人的伤疤占据了他的右脸。
这一个月来,裴恺已经习惯了这远离人烟的生活,回山神庙时他绕去附近的泉坑提打了半桶水。
“一条大路哟通呀通我家……”
日头没入西山,天地渐渐昏暗,山林小路湿滑不平。他的脚更是一瘸一瘸的,但他却走得很快,一路走一路哼,丝毫不受影响。
月如钩,山神庙在夜色中一片漆黑。
裴恺摸着黑从祭坛底下取山蜡烛,用火折子点燃它。
他拾起角落的竹竿,将藏在横梁上的篮子挑下来。
飞飞为他准备的干粮半个月前就吃完了,如今篮子里放的是一腿晾干了的野猪肉。
他关上大门,像个“住持”似的开始打扫卫生。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紧接着又吱呀一声关上。
这算是裴恺一个多月来见到的第一个人,下意识地用扫帚遮住脸。
“有强盗,快把火吹了。”
“有强盗你躲庙里来不是自投罗网吗?后门出去,直走七十米看到一棵白皮树后右转,二十米左右的杂草丛中有个石坑。”
“那快走!”女子一招手,往后门跑去。
拉开门,她才发现裴依旧在打扫祭坛。
“你不走?”她伸长了脖子,可神像挡着她的视线,根本没能看到裴恺的样子。
裴恺打趣道:“我一没财二没色的,怕啥?”
“那我先走了,你可千万别供我出来,来日我必重礼答谢。”
“真有心,到时请人把这屋顶的破洞补一下好了。”
“谢了!”女子行礼之后关上门,照着裴恺指的线路跑去。
谢礼裴恺倒是没去指望它,对这个长居了一个多月的山神庙,他已经有感情了,借机请人修缮一下倒是不错。
嘭
久经岁月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倒,摔成了一堆烂木。
一彪悍女子踏门而入,门外七八名姿色各异的女子散开围住山神庙。
“喂,看到个穿青衣的人没?”
裴恺望着她脚下的烂门,前天他才刚修补好那门上的破洞,这一脚踹起了他的杀意。
“门没闩,你踹坏它得赔!”他望向彪悍女,不再遮挡脸上的伤疤。
“我靠!男人?还这么丑!”彪悍女骂了一声,抽刀劈向裴恺道:“污了姑奶奶的眼,去死。”
虽然一直知道男人在这世上的地位低下,但还没想到会因为丑就要被杀。
裴恺身体一偏,弯刀化作一道银影抹向彪悍女的粗颈。
高手过招,一招可见分晓。彪悍女的长刀劈空了,而弯刀则抵在她的粗领上。
“这么专横的理由我还是第一次听到。”
“好,好汉饶命。”彪悍女保持着挥砍的姿势一动不敢动。
她们人多势众,但大家都赶不及来救她。
更何况这一刀何等霸气,只有直面它的人才能体会到。
她明白,她们碰到硬茬子了。
“你们是什么人?”
“小的是北大帮的。”
“噗!”裴恺忍不住笑喷出来。“北大……那你可听过清华帮?”
“没听……不,听过听过,如雷贯耳!”彪悍女此时像只受惊的兔子,生怕说错话。
“说实话!”
“好,好,没听过,确实没听过。”
“带你的人回去,明天叫人来把门修好,否则我一定不饶你。”
“是是是,马上走,打扰了好汉!”
看着彪悍女带人仓惶离去,对比刚到这个世界时险些被胖妞那货办了,而后又一路被买被卖……
实力直接决定了一个人的尊卑。
这一个月,他变了许了。自从开始练习女馆主的刀法,他的心态也在不知不觉中受刀法影响。随着刀法的提升,他的心性也在一次次挥砍中磨砺得更强。
虽不惧彪悍女一伙人,但好汉架不住人多,他也没自傲到能应对任何情况。
估计再也没办法在庙里住了,只有躲入暗处,才能掌握权。
打扫完了之后,裴恺把被踹烂了的门板移到角落放好,将横梁上的其它肉干尽数挑下打包。朝着山神像拜了拜后转身往后门走去。
石坑中的青衣女子听得有脚步声靠近,不由得捂住嘴巴,大气都不敢喘。
“人都走了,你也走吧。”
裴恺的声音让她明白,无论信与不信,再躲也没意义了。只得爬出石坑去。
“强盗呢?没为难你吗?”青衣女子眯着眼,想看清不远处裴恺的样貌。奈何月光微弱,连对方身影都只能勉强看到。
“没为难我,倒是为难了山神庙的大门。”
青衣女拍拍胸脯道:“放心,我家一定负责修好。”
“不必了,我已经让踢门的人去负责修门,你负责屋顶就好。”
“强盗的话也能信?”青衣女子撇嘴道。
“修一扇门可以解决的事,应该没人会选择自讨麻烦。”
“那也得她们觉得是个麻烦才……”青衣女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急停嘴。
裴恺倒是不在意。问道:“你知道陂洋镇的事吗?”
“陂洋镇我没去过,但是听人说过。上个月经过兽潮洗礼后,又被人一把火烧了个干净,现在还在重建中。”
青衣女子向裴恺走去,裴恺相应着倒退,保持着距离。
他并非想装神秘,只是担心吓到了人家姑娘家。
“可知是什么人放的火?”
“还没查出来,不过有传言说是封榊庄的人放的。”
“那你知道封榊庄现在什么情况吗?”
“那个,我娘对陂洋镇的事很了解,我带你去见她吧。”
“就别坑我送你回去了。我给你指条小路,可直接到达首山镇。你把你所知道的都告诉我就好。”
青衣女很好奇这位神秘人的样貌,奈何几次想靠近都被退开了。
“我是伊家的伊嫣。”
伊嫣得意地报出自己的家门,想来首山镇也不可能有人不晓得了伊家。
“……”裴恺对她的家门没兴趣,自然也就不作回应。
“最大的钱庄伊家!”伊嫣又郑重地重复一遍。
裴恺依旧没有响应。
伊嫣顿时尴尬无比,弱弱道:“没……没听过?”
“这跟陂洋镇有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