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春意融融。
一身素色衣衫的女子此时正躺在临窗的软榻上。
清风吹过，她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装饰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骤然坐起身子，将四周细细得打量了一番。
这里不是萧家！
姚玉然呼吸窒住，惊异不可置信，到最后满满疑惑。
……
她赤着纤细白皙的脚踩在木质的地板上，快步走到铜镜前坐下。
铜镜里的映出来一位十五岁的少女。
白嫩光滑的皮肤，宛如凝脂般细腻，丰润优美的红唇微微抿起，白玉般的脸颊上显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一袭素净的青色衣裙，映衬得她眉目如画，容颜精致。
领口处绣着洁白如玉的栀子花，纤细的腰肢不盈一握，轻柔飘逸的白裙倾泻而下，遮住了精致的绣鞋。
一头乌润黑亮的青丝，挽成垂挂髻，簪着两只栩栩如生的栀子花簪。
确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尤其明眸若水，神韵流动，潋滟多姿，眉梢眼角间又隐约藏有一股英气。
……
看着镜中的自己，映入眼帘的是充满茫然的俏脸，心悸狂跳，这分明就是自己年少时模样。
姚玉然愕然，这是怎么回事？
“姑娘醒了？
门轻轻被推开，走进来一位身穿青绿色绣花裙，梳着双丫髻，戴着两朵镂空珠花的丫鬟，她清秀雅致的小脸上有些微红，可见是走的有些急了。
姚玉然偏过头，顺着微开的门往外瞧了一眼，冬去春来，阵阵春风吹过，桃花红，杏花白，柳叶青，到处生机勃勃。
不是那个死寂的九月！
“姑娘怎么才睡了一会儿就醒了？”沉璧仔细的端详了几眼姚玉然。
姚玉然抬眸看她，眼神中也是万分复杂。
沉璧大她一岁，长得清秀精巧，沉默稳重，不似连翘，性子活泼，从姚玉然刚记事时，沉璧与连翘就一直陪在她身边，虽是她的丫鬟，却也是玩伴。
沉璧被姚玉然直勾勾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然，笑着摸了摸脸颊，将手在姚玉然面前晃了晃：“姑娘在看什么？莫非是奴婢脸上有什么麽？”
“沉璧…”姚玉然喃喃唤道。
“奴婢在呢，姑娘可是口渴了？”此时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木那地摇了摇头。
“姑娘可是醒了？船快靠泊了，老夫人一定早早就派人等着了。”
一抹娇脆的声音从门外响起，推门而进的是一位与沉璧年龄相若的小丫鬟。
姚玉然深深震颤着，极力的止住全身的颤意，嘴角边露出一个久违的笑意。
大梦一场，死而复生，回到少时，多么匪夷所思的事，犹如置身于梦中一样。
姚玉然抬头，透过窗，望向远方，有些遥远的记忆，陡然袭入脑海。
十五岁的三月，父母双亡的她，在守满三年孝期后，带着两个贴身丫头进京回姚家老宅，从云州到燕京路途遥远，先是坐着马车赶了十日，又坐船走了半月才到。
……
沉璧悄悄打量她的眉宇，分明是瞧惯了的容颜，她怎么就觉得，今日的姑娘似是有些不一样。
少了些娇气，又多了几分沉稳…
……
……
三月，微凉的春风中带着淡淡的桃花香。
连翘走出船舱，左看右瞧的看着岸边那三三两两的人，等待船只靠泊。
码头上人来人往，卖苦力的脚夫们挑着沉甸甸的担子，叫卖吃食的小贩们也正扯着嗓子吆喝。
连翘看了两眼，连忙转回船舱，笑着对姚玉然和沉璧说道：“姑娘，沉璧，船靠岸了，快出来瞧瞧燕京，可热闹了。”
“你想出去就出去，不要拉着姑娘。”沉璧的声音不大，语气却颇为严厉。
大夏的世风对女子虽不苛刻，但一般正经的闺阁千金是不会在人前露面的，出门在外都要戴着帷帽。
船只在码头缓缓靠泊。
姚玉然带着沉璧和连翘来燕京投亲，带的东西不多。不过几件常穿的衣裳，与几件物品。
待姚玉然走出船舱，便迎面走来一位身穿青色衣衫梳着髻的妇人冲着姚玉然行礼问安：“奴婢见过二姑娘，奴婢是老夫人派来接姑娘回府的，老夫人一直惦记着姑娘，早早就打发了人在码头候着，今日也总算是接到姑娘了。”
眼前的这位张妈妈年过五旬，头发花白，额上眼角带着皱纹，然而目中却闪着精光，看着便是个精干厉害的。
姚玉然神色从容的听着她说话，不露半点异样。
这个张妈妈是姚老夫人的陪嫁之一，性子急躁，爱财如命，也惯会捧高踩低，风光的时候百般逢迎，落魄的时候落井下石的不遗余力。
上辈子她在姚家，吃过她不少的闷亏，如今再见，倒也没了那时的厌恶，毕竟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身处那种深宅大院，又有几个人会是个干净的。
“老夫人正在等着二姑娘呢，还请姑娘先上马车，还是别误了时辰才好。”
姚玉然笑着点了点头：“有劳张妈妈了。”
姚玉然带着沉璧和连翘上了马车。木轱辘在平坦的道上咯吱作响，缓缓向姚府驶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