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曲折官道,两旁新柳在风中舞动,煦风中烟煴着野花野草的清香,怡人心脾。天黑前落脚在一个郡县,这里商铺林立,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落,好不热闹。
路过一间当铺,南絮的脚步停了下来,笑道:“寻这里最好的饭馆,我要请你吃顿好的。”
锦卉轻笑问:“你不是没拿他的银子吗?”
再次下定了决心,南絮举起手,晃了晃手腕上的玉镯,粲然一笑道:“他送的,我这就去当了,换成银子花个干净!”
她正一步步走出阴霾,锦卉很欣慰,赞同道:“这主意不错!”
进了当铺,掌柜一见这玉镯立刻掩饰脸上的表情,迎着亮光,子儿绿的翠色直欲滴下来般,果然是极品,皱眉,假意为难地说:“姑娘这镯子品相尚好,但也只是寻常之物,可当三十两。”
锦卉早已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果断地说:“一百两,你这里若接不了我们换别家。”
掌柜将玉镯抓得更紧,赔着笑脸,好言道:“这位姑娘,此物真不值你说那价。”
“将镯子还过来。”锦卉伸出手。
南絮刻意抹去心中隐隐锐痛,插言道:“七十两。”
掌柜一听,急忙将镯子收好,笑着回:“姑娘等着,我这就准备银子。”
“你怎么这么笨啊?”锦卉忍不住白了她一眼。
“除了赤焰,他送的其他东西我不想留。”南絮表情平静心却被针刺般痛楚,只觉得没有那镯子,手腕异常轻松。
远看雍都城门,数丈高的城墙巍峨宏伟,全由坚固无比的大石沏成,横贯全线刀削般的墙壁打磨得极为平整,不易蛮力上下。城门为厚重的生铁锻造坚固无比,城墙至高之处,是一个瞭望作用的大平台,又有整排洞穴连接,兵勇在上边至洞内向下放箭,城门下的人便无法靠近,即使能攻下,也得踏上成千上万的尸骨才得方便,想想就令人不寒而栗。
锦卉看了看她,轻笑问:“诸侯割据占地为王,你父亲是将军,以你的身份怎么会在那座岛上?”
一想到那个家,南絮浑身发冷,她不知道为何会这般紧张,仿佛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颤栗,轻声回:“是我娘亲将我送去的。”
锦卉简直不敢相信,疑惑问:“你的家境这么好,为什么?”
心底深处的伤疤终是揭开,南絮悲不自胜,心如同苍凉的落日,语气黯然:“我娘亲因貌美被我父亲看中强行纳为妾,入府后却不得宠爱被正室毁容,她应该是希望我能学到足够好的武功,保护自己。”
“你回来是想报仇?”
南絮微微颔首,眼底的热几乎要夺眶而出,“外人不知,真正的主母刘氏早已去向不明,而现在的主母是我父亲同父异母的亲姐姐。”
锦卉着实听了个新鲜,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想起自己的境遇心中苦涩,轻笑道:“当年,我姨母谎称将我送了大户人家为婢,独吞了卖我的十两银子。我父母一生碌碌无为,老实巴交,他们对我有感情只是穷得没有出路,仅仅希望我能活着,吃饱穿暖而已。”
南絮眉梢微蹙,忍不住问:“你姨母现在还好吗?”
“你觉得呢?”锦卉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扬了马鞭疾驰而去。
弥漫着水汽的屏风,朦朦胧胧印着两个美丽的身影,大大的浴桶内漂浮着花瓣,清香扑鼻。南絮的发紧贴在额角和肩头,肌肤胜雪,如玉般泛着淡淡晕光,从氤氲的热气中看着她,略微伤感地说:“你走了我会害怕,能再住几日吗?”
“我的时间不够,”锦卉轻笑又说,“南絮,你要学会使用计谋。”
南絮幽幽地问:“你有什么建议?”
“置你主母于死地并不难,你三哥身世特殊且腿脚不便,心里状态不可能同于正常人,你可以利用这点。”
“你的意思是,我三哥必须先死?”南絮不能全然明白她的话。
“杀人分两种,身死或者心死,后者更残忍。你主母就这一个儿子又有残疾,愈发疼爱怜惜,他若死了,作为母亲一定会深受打击,甚至比自己死更痛苦,”锦卉轻轻笑了笑,手指按向她的太阳穴,“这种人,最好让她痛不欲生,死于自然无形。”
南絮眉梢微蹙,心跳得很乱,快速梳理她话语中的意思。
“能用脑子千万不要用匕首,我们在岛上学会了杀人,却没人教我们如何全身而退,”锦卉说着,给了她一个鼓励的拥抱,“来日方长,你千万不可轻举妄动,一定要隐藏锋芒!”
南絮下巴靠着她的肩膀,仔细想了想,点点头。
柔软的指尖轻触她白若凝脂的后背肌肤,锦卉一脸玩味的表情,轻笑道:“南絮,你可真美,如果我是凌奕,这辈子都离不开你!”
南絮依依不舍地送走了锦卉。见她一脸伤感失落,赵予晖安慰道:“别难过将心放宽些。”
南絮打起精神,微微一笑回:“谢谢大哥。”
“你刚回来难免不适应,父亲和主母还需些时日才能回府,”赵予晖想了片刻,又说,“五妹的鸾筝弹得极好,你与她多走动,有个陪伴也可以学琴。”
三姨娘是歌女出生,没想到五妹也会学鸾筝,南絮勉强一笑问:“诗渝的喘疾好了吗?”
赵予晖深叹一口气道:“大夫瞧了许多都说无法根治,情绪浮动过大就会喘不过气,这也是她至今无人提亲的原因。”
突然想起赵沐泽自小书画天赋很高,南絮试探道:“我喜欢书法丹青,请大哥帮我寻个师傅。”
赵予晖一听,大声笑道:“何须寻师傅?说到书法丹青,雍都无人能比三弟造诣更高,我这就带你去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