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颜极为嫌弃的摆了摆手,左手胡乱搭拉着想找点水来喝,平日里被瞳包养惯了,这时候没了她自食其力也需要点时间适应。
到最后还是相当尴尬的接过了眼睛几近哭肿的女孩递来的水壶,眼神交错的瞬间也瞥见了地上那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哥哥对不起,我以为那个仙草可以修复哥哥你的身体才偷跑出去的。”
虽说有猜到这种可能性,但是朝颜真的看到凝玉写的字还是心头一紧,连带着语气也放缓了不少。
“你不怕我又变成昨天那个样子?就像吸血鬼那样啃食你的血肉?”
朝颜指了指凝玉的脖子,但是这丫头可能会错了意,主动伸过脖子凑到朝颜的嘴边。
大概这丫头的世界里,朝颜的命比她自己重要吧。
“傻丫头,你都快让人弄死了还想着把那点血留给我,再说了给我一个废物这种好东西也没用啊。”
朝颜嘴硬的仰头喝干了壶中的水,也不知道是拿来浇花还是干嘛的,总觉得有股莫名的馊味。
“宇炎戒经过判断,现在可以选择将血童的精血吸收干净,大概可以恢复戒指原始力量的百分之一,同时也能痊愈您的伤口,请寄主选择。”
朝颜发现这宇炎戒自从昨天强制让他做各种事遭遇惨痛教训之后,现在都是提供方案让自己挑选。
估计这东西心里也清楚他的现任寄主实力并不足够完成所有它规定的任务,选择怀柔政策了吧。
“不用,大不了以后多找几株仙草就行了,别动凝玉。”
朝颜在心里默默的回复,凝玉还以为他是在发呆,又在地上写了几行字。
“哥哥你现在不是会打雷吗?为什么不揍那个讨厌的家伙。”
凝玉的字远比朝颜自己写的好看,有时候看着她写的字让人总想认识一下哺育她的那批人,只不过应当都不在人世了。
“打什么雷啊,这就忘了那时候我控制不住的想吸你的血?还是老子足够机智吞了仙草把力量开到极限招来了火毒的反噬,不然你这小妮子现在就是一人干了。”
朝颜喋喋不休的跟丫头解释,想把内心烦躁的情绪甩到脑后,却是只能任由无力感侵袭全身,手脚冰凉。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郑侯临走前的话,有人要带凝玉走,这个年龄层的血童到哪儿都是无价之宝,想必也是有人高价把她买了下来,要榨干了炼药吧。
他又看了一眼凝玉脖颈那一排熟悉的牙印,到现在都还没有彻底恢复,那时候这女孩得有多疼呢。
“哥哥我害怕,那些讨厌的家伙老说我离开这的时候就会被杀掉,还说凝玉会被丢到火炉里炼药。”
女孩因为哭了太久整个眼睛都红肿的不像话,鼻子也一抽一抽的,但看像朝颜的眼神里依旧充满期待,仿佛他是能解开她命运之门的钥匙。
“不会的……我保证,等下一次火山爆发之后,瞳会带我们离开这儿的,到时候我们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朝颜避开凝玉的眼睛,有些僵硬的低头,随即又挤出一个笑容,伸手用力的揉了揉凝玉本就有些乱的长发。
为什么要骗她呢,朝颜自己或许都想不明白吧。
莫名的嗜血欲再度袭来,朝颜瞬间收回了放在凝玉头上的手,愤怒的在心里发声。
“我都说了不许动她!你这个破戒指这么想吸人血就先杀了我!”
“宇炎戒并未做任何举动,我也并未发现寄主的身体有何异常,推断为您的心理作用。”
朝颜心里一惊,他忽然想起那一次宇炎戒的提醒,说是有别的意识在侵入自己的身体。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吸食凝玉鲜血的那一次,不正是那个意识侵入自己的状态吗?
“难道那个意识还没死绝?!”
无言的恐惧涌上心头,朝颜扭头僵硬的看向一旁窗户散落的红晕。
那一天自己驱使着黑色的雷电站在所有阻拦自己的人面前,每个人脸上的恐惧都像是勋章在彰显自己的强大。
他从未如此强大过,也从未意识到自己是如此脆弱,连嗜血的贪欲都无力阻止。
“唔...?”
凝玉眨巴着眼睛偷喵着朝颜,有些不理解朝颜的举动,撅着小嘴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在等大人的反应。
“我没事,就是那变态刚刚下手太重手臂有些脱臼了,回去吧,我没事养养就好了,这两个月他不会再来为难我了。”
他看了一眼渐晚的天色,凝玉到晚上会被那些人带进特质的棺椁里隐匿气息,瞳的说法是减少苍玄力对她的同化,好延长她的寿命。
尽管小女孩脸上满是不情不愿,但脖颈的小铃铛也在催促着她回去,不然朝颜可能又得挨另一群变态的毒打了。
“哥哥,姐姐不会回来了吗?我害怕。”
我不在这儿的吗你好歹给我点面子别这么直白就把我是个菜鸡这事暴露了啊......
朝颜忍不住眼角抽搐,但还是泄气无奈的挥手。
“上一个宇官的意外死亡就是他顺走了我的碎戒,回去没几天自己就暴毙了,我知道消息的时候她已经在院子里照顾花了。”
“姐姐为什么不来保护我们,她那么厉害为什么不保护哥哥你。”
凝玉留了一个小脑袋正对着内屋,并没有意识到这个角度他要认字是有多么困难。
“你姐姐前年还能在小园子里走走,后来救我第三次以后就只能在内屋显形了,这儿的火毒对她的反噬比我强多了,不怪她,不用担心,那个碎戒有护主的结界,宇官要是戴上了必然会死。”
朝颜好说歹说一阵安慰之后凝玉这才算是肿着眼睛回到了她自己的住所,留下朝颜沉默的看着一旁微弱的光源。
火烛被凝玉贴心的放在了一旁,灯油充足,可他单薄的身形依旧被无所遁形的黑暗裁的只剩下很小的一块,像是落单的小兽模仿父辈舔弄着伤口。
朝颜看了看左手的手背,那儿有一块只有他能看见的契印,是属于瞳跟自己的。
那时候自己刚失去记忆不久,噬魂的人把这间传说中的鬼院留给自己,与其说是让朝颜自生自灭倒不如说是在拿他检验屋子的诅咒。
彼时朝颜的脑子里充斥着混乱的记忆,像是有人在争夺这具身体的掌控权。
到晚上的时候烛火总是点不开,他就自己跟自己说话,这个习惯一直延续到了今天。
火毒偶尔会造成短效的高烧,噬魂的人会留下足够的食物和水源,但一旦犯病了就会被终止。
所以他很早就可以忍着火毒侵体的痛苦面色无常的接受宇官的审问,只为了活下去。
他不想不明不白的死,也不想至死都不知道自己为何出生,又为何拥有这种无法逃离的命运。
对于这种未来,朝颜有足够的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