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汴梁城潘府,潘凤一人站在湖前,望着成结队的鱼儿,顿时好生羡慕,心中泛起丝丝惆怅。她本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在宫宴之上一眼瞧中了皇上的四弟赵光美,被其风神俊雅的姿容,从容得体的谈吐所吸引,令其芳心暗许。
但陛下的那个素不相识的皇子却率先向阿爷求亲,还好阿爷当时并没有应承,但若是管家硬要促成此事,阿爷也多半是顺水推舟。这让她神伤了许久,便想去战场上散散心。结果又遇到了那个令她反感的皇子,还发生了那等尴尬之事儿......
想到此处潘凤顿时面红耳赤,娇羞不已。此时她已从母亲那里了解到女子月事是何等隐秘之事儿,然而就是这等机密却被一个陌生男子得知了。羞得她几个月没出门一步,生怕见了那个魔星。
真人没见到,那个人却突然走进了她的梦中。这段日子,自己时常梦到’他淡定从容的出谋划策,指挥千军万马扫平叛军的场景。‘梦中他的容貌似乎有些改变,变得既像赵光美又像赵德昭,有种时空错乱之感,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呆在府中了,于是便约了自己的玩伴宋宝儿去相国寺烧香祈福。
此时赵家人齐聚慈元殿,自赵德昭之后赵匡胤终于迎来了第二个儿子。对于整个赵氏整个大宋国都是意义重大,帝王子嗣兴旺,代表着国运绵长,其统治也就越稳定。
赵匡胤高兴异常下令休朝三日以示庆贺。生儿子放在任何朝代都不必如此隆重,但此时赵匡胤已是而立之年,膝下只有一子,作为帝王未免太寒碜了些。说来也怪,赵家这一代的子嗣确实多,赵光义也是成婚多年,仍是膝下无子,整个宋家三代不过才两人。
三皇子取名德芳,赵德昭望着还在襁褓中的弟弟,暗自嘀咕道:”这就是后世演绎中的八贤王吗?哎,也是个短命的可怜人。”
杜太后身上的不适也被喜气冲散了许多,众人齐聚在其身边扮演着自己孝子贤孙的角色,每当赵家人团聚的时候,赵德昭这个没娘的孩子总是很没有成存在感。尽管他这次立下了不小的功劳,不知为何就是显得格格不入。
就比如赵家人的站位,它本应是挨着赵光美围在杜太后身前,但他却偏偏站在赵普的下手位属于偏外的位置。
其实这是赵德昭有意为之。亲情这种事,如因饮水,冷暖自知。那些注定了不会支持自己的人,无论他如何表现也是把媚眼抛给瞎子。
这个固执的女人无论如何也不会将自己放在他的儿子之前,倒不如与其疏远在赵匡胤的心中埋下太后不喜自己长子的印象,而不是什么继承人太过年幼,需要兄传弟的把戏。
也许是自觉时日无多,杜太后旧事重提,试探着说道“香儿,为娘这一生最有成就的事儿就是有你们兄弟三人,你从小便有鸿鹄之志,如今也达成所愿。光义忠厚老成,光美从小就聪明伶俐,德昭也很聪明能干,这将来都是你的肱骨之臣。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为娘最不放心的也正是这一点。为了这皇帝之位有多少父子反目,手足相残的惨剧,其实这皇位才是这天下最不祥之物。”
杜太后面带潮红的停了片刻。赵匡胤怕母亲太过激动有个闪失,宽慰道:”母后您必定会长命百岁,有您给大宋的将来掌舵,我大宋必定繁荣昌盛。“
杜太后挤出一丝笑容说道:”痴儿,何必那这些谎话来骗我,这世间又有几个百岁之人。娘只问你一句,‘可愿与你兄弟共享这大宋的江山社稷。‘你之后由光义接你的位,然后是光美,最后再传给德昭德芳,你可愿意?“
赵匡胤顿时被为难住了,自己膝下有子又何必传给兄弟,更何况光美与德昭年纪相仿,又何谈传位德昭,这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但由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说出,虽然荒诞,却无人敢笑。所有人的目光顿时望向了赵德昭,也许所有人都想测测此时赵德昭心里的新阴影面积。但这注定是要失望了,赵德昭心中早有准备,况且这皇位不是谁说坐就能坐的,只有枪杆子里才能出政权,这可是无数的血泪总结出的经验。
众人颇感诧异,竟然有人对皇位能如此淡然,所有人心中都是认定是这孩子太小还不明白皇位所代表的意义。其实赵德昭心中早就骂开花了,这老妖婆前脚刚说完皇位不详,这会儿又跟吉祥物似的每个人都想过一手。当众人未能捕捉到任何信息后,立刻将目光全部聚焦到赵匡胤的身上,赵匡胤此众人的目光根本不予理会,只是把目光在赵德昭和杜太后两人之间游走了一圈,便一动不动了。
杜太后进一步逼迫道:“你这是让我死了都不明目吗?”
赵匡胤此时已是双眼赤红,一面是曾养育教导自己多年的母亲的无理逼迫,一面自己千辛万苦谋划得来的皇权。杜太后的举动,彻底将赵匡胤逼迫到了墙脚,如若是不想背负着不孝的名声,就要失去对皇位的绝对掌控。
“父皇,我觉得祖母说得很有道理,不能因为皇权而泯灭了人性,您就给祖母一个安心吧。“赵德昭平静的看着众人缓缓的说道。
赵匡胤此时也刚好屈辱的向杜太后地下头,杜太后吃力的看了眼赵光义,缓缓地闭目,最终变得再无声息。起初众人只是以为太后疲惫睡去了,当众人看其胸腹毫无起伏时,顿觉不妙。赵匡胤立刻伸手在其鼻息处探去,已经没有一丝的气息。
赵匡胤悲愤的看了眼赵光义,看得赵光义如坠冰窟,心中咯噔一下。
赵光义原本就是想母亲在兄长面前多提提自己,哪成想母亲自知大限将至,直接来了个逼宫。顿时让他骑虎难下起来,二哥是答应让他接位了,但那也得他有命在啊,此时后悔已来不及,只得将心中苦闷和失母的心痛一同爆发,扑倒在杜太后的尸体上大声的哭泣起来。
一时间慈宁宫,哭声震天。在场众人,无论亲疏无不是痛哭不止,就连赵德昭也是狠狠掐了自己,硬挤出些许泪水。
赵匡胤下旨休朝半月,便开始斋戒守灵,任何人都不见,整个汴梁城都沉浸的悲痛之中,所有酒馆妓院一律歇业,这座不夜城开始沉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