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偏往虎山行
见她爽朗地答应下来,清冶终于露出了那么一点点地微笑,“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以后,若有什么事的话,可直接去西街的墨棋社找我。”
“嗯!好啊,没问题!”苏流莺忙不迭的点头应下来,早就想去看看由他经营的棋社了,如今难得主人先开口了,想她肯定不会白白浪费这机会的。
祁州。
圣王朝最边境的地方,同时也是碧雪国的接口处。
若说在祁州有哪些地方是最受人们喜爱的话,无疑——这汇聚全天下文人雅士的墨棋社和包罗各国倾倒众生的绝艳美男子的画扇阁,绝对是众人的首选之地。
临近傍晚。
终日待在雅致的楼阁里的苏流莺终于耐不住寂寞,趁着门外没人时,便偷偷地打开门溜了出去。
穿过壮观精致的楼阁来到外廊红木凭栏处,抬手随意地抚在平滑的栏杆,斜斜地倾过身子,大而明亮地双眸尽是好奇地盯着在楼下四处走动的美男子。心里有些怪怪地想着:嗯,那个穿着嫣红色衣服的男人虽然生的妩媚,却不如习纸渲来得媚人。不合格。咦?那个一袭白衣倚靠在楼梯口闭目养神的男子初看时飘逸似仙,可乍一看,又不如君若水那般超脱尘世、精致过人,哎哎,不行不行!还是不合格。眸光从楼底下收回,远眺另一边的,又蹙起了眉头,那个站在窗户前男子在干嘛?柔和地轮廓下有着撩动人心地忧色,呃?窗外有什么?一片绯红地霞光,几只扑扇着翅膀掠过的精巧云雀。面对如此谐美的景色,他咋露出这般愁思捏?
摇摇头,忍不住扬起嘴角露出嗤笑,他以为自己是多愁善感、爱哭的林妹妹啊?
当她准备再次巡视一番时,不料身后突然响起了低沉地咳嗽声,心弦微动,立马陪着笑转过去,看着不远处背手而站,颀长艳美的习纸渲讪讪地笑着,“那个——我在房间里待的实在是太无聊了!所以就……”说话声越来越小,最后细不可闻,“就偷偷地出来看看。”
见她低着头,很是诚恳地摆出‘我错了’的样子,习纸渲忍住眼中地笑意,双手抱怀,丝毫不去理会那些躲在角落里窥视他美色的一些人,淡然地说道:“哦?你这是在怪我把你整天关在房间里,以至于闷坏了你?”
呃……他好有自知之明哦!
苏流莺将头埋得更低了些,努力地作出忏悔状——“绝对没有!老板对我的救命之恩及收留之情,流莺感激还来不及又岂会埋怨什么呢?”
“哦——”习纸渲看着她低垂着脑袋,慵懒一笑,顿时使得整座楼阁里都暗色了不少,“照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这样吧——本公子也不是什么爱计较的人。只要你日后勤勤恳恳的为公子我做事,公子我自然不会亏待你,如何?”
“好好好——好的没话说!”苏流莺赶紧抬起头,撞见他那双媚人地桃花眼里,心头一窒,顿时悲愤了!
为什么他可以长得这么好看!
习纸渲没有理会来自她脸上的幽怨,悠然地走到凭栏前,纤长的手指轻轻地抚过栏杆,那双眼眸里隐隐约约地含带着笑意,“你觉得这里如何?”
呃?
苏流莺茫然地抬头望着他意欲不明地笑意,懵了一懵,瞎扳着:“很好……很强大啊……”
习纸渲笑了一笑,沉吟片刻,才说:“这段时间我有要事在身,这画扇阁便交与你打点吧。”顿了顿,转过身向她眨了眨迷死人不偿命地桃花眼,轻笑道,“莺莺,我可是很信任你的——莫要让我失望哦。”
苏流莺被他那句无比亲切又自然地‘莺莺’给震撼到了。
脑中晕乎乎地想起,曾几何时,似乎也有个人这般厚颜地称呼她的……眼眸低垂,长长地眼睫遮住了眼中的惆怅,声音不似往日富有朝气,“放心吧你,好歹以前我也接触过管理学……”咦?她在说什么呀?打住——打住。
显然,等她想要收尾时却已晚了一步,讪讪地抬眼望着一脸狐疑地习纸渲,故作小白:“啊——原来都这么晚啦?怪不得我觉得肚子饿了呢?老板,你饿不?要不要去吃饭?”
习纸渲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你做?”
“我?——”苏流莺呆呆地看着他,食指不确定地指着自己反问,“你要吃我做的饭?”
“不愿意吗?”
看着他那载满失望地表情,苏流莺顿时郁结了。
同时也明白什么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唉……
深深地叹了口气,纤细地手指抚了抚额,困恼着:这个如狐狸般狡诈的人该不会认为——她是那种既上得了厅堂,又入得了厨房贤能主妇吧?
偷偷地擦了把汗,谦和地冲着那个抱着胳膊等待答复男子笑了笑,随后又特别委婉地推辞:“流莺人笨手拙,怕是做出来的东西不大对太子殿下的胃口……呃,为了不给太子殿下的胃增添没必要的负担,我……我还是……”
“如何?”习纸渲俯下身,盯着她那四处流离地眼睛,似笑非笑:“不愿意做?”
“呃……”有些被他那灼眼地笑容给绕昏了头,苏流莺茫茫然道:“那倒不是——只是我的厨艺实在不佳。”末了又补充句,“就连我自己都不大吃自己弄的东西。”
看着她那没焦点地目光,习纸渲直起身子站好后,心情显得格外舒畅,“无妨。你只管做便是——”
说完便转过身直接走人。只留下个叫苦不迭的苏流莺跺着脚冲着他背景作出咒怨状——他娘的!居然支使她下厨?KAO!搞错没?就算留在现世的老爹老妈都没那口福吃过她亲手煮的东西哎!
就在她忿忿不平地时候,脑中陡然地记起——似乎……她好像有为某人做过难吃的面条哦?
幽蓝色的天幕中布满浮云。
苏流莺倚靠在窗户前,望着一轮明月作出冥思状。
唔,细数下来,自己离开王府,来到这个风气不太正的倌馆里也有半个月了,肩膀上的伤口经过悉心地照料,已然恢复的差不多了。
双手托住下颚,眨巴着眼睛望着过于冷寂地天空,吁了口气,惆怅地想着——君若水那家伙真上不了台面!自己不过做了回好人,成全了那对苦命鸳鸯,他竟这么不通情理地赶她走?呵……想到此,嘴角不由得扬起一抹苦笑,难道——当真在那家伙的心中没有她一席之位?难道,她只是个可有可无的角色?难道,在她离开这么久竟对他一点影响也没有?
她本不是这么爱计较的人。
只是想起自己在近段日子里发生的荒谬之事,实在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唉!长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就这么过过吧,谁离了谁活不了啊?就当她这么开解自己的时候,心中着实不那么堵了……
清风阵阵。
明日当空。
苏流莺特意换了件茜红色的衣衫。嗯,今天好歹是她第一天接任习纸渲的位置,处在这各式各样的美男子中,她自然不能太朴素了。看着梳妆台前堆积着一些漂亮的首饰,寻思了一会儿,这才从当中挑出两三样简单的头饰戴上后,拿起静放在一边价值不菲的玉扇,转身潇洒地打开门出去了。
“苏姑娘早——”“苏姑娘早——”
突然地声音吓了她一跳!
条件反射地往后面退了一步,抚慰了一下受了惊的心灵,定神望去,只见面前站着两个长相差不多的少年,唯一可以区分他们身份的是他们手腕上绑着的不同颜色的发带。
苏流莺愣了愣,方才想起这可能是习纸渲的安排,她便颔了颔首,招呼来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丫头开口询问着,“苳儿,事情可安排妥当?”
这个被她换作苳儿的女子认真地点了点头,道:“苏姑娘放心好了——公子在临走前早就吩咐好了。”
“唔,那走吧。”苏流莺点了点头便领着她往前厅走去。身后尽心尽职的跟着那两个双胞胎。
古韵味十足的大厅内聚满了各式各样的美男子,妖娆的,冷艳的,俊朗的,柔媚的,风趣的,秀气的,唔,总之什么类型的这儿都给聚全了!
介于之前早就认识了习纸渲、清冶等人,如今再看看这些只有光鲜外表的男子,对于苏流莺这种品味十分挑剔的人来说,着实没什么吸引力。
迎着各异地目光,若然大方地走到他们的前面,纤细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玉扇,莹亮地眼波里看不出丁点的情绪。
众美男见她不语,一个个便耐着性子没有吱声。
过了片刻。才听见有道清清淡淡地声音响起。
“想必大家都知道了——由于习老板临时有事需要离开一段时间。所以这间画扇阁,便暂时的交与我来全权打理,希望日后能够和诸位相处愉快。”
苏流莺刚刚丢下这句话来便引起了各种唏嘘声。
当中除了对她能力的质疑外,更多的是不屑与鄙夷!
似乎料及这类情况的出现,苏流莺温雅地笑笑,转身在椅子上坐来下后,漫不经心地折开玉扇,平淡地说着,“我知道各位都是仰慕习老板的名号而来,如今老板不在,却将这间阁坊交与我这个……算是来路不明的丫头来打理,想必大家都是心有不服的罢?”
“这是自然!”
在她刚刚说完便立刻有人应承上去,“且不说老板不在,就算平时老板在,这里也不过一直是千吟管理的!”
“哦?”听那人这么一说,她倒来了兴致,眸光淡然地扫视了一周后,随意地问道:“谁是千吟?”
原本还是喧嚣一片的大厅顿时安静了下来。
一直站在苏流莺身侧的小丫头嘴角抽搐了一下,俯身轻语道:“苏姑娘,千吟公子今日因身子不适没有来……”
“哦?”苏流莺再次惊讶,展开扇子挡在脸前,调笑道,“该不是累着了吧?”
不知为什么,明明就是一句很简单的话,却听在小丫头的耳中成了另一番意味,白皙的脸庞霎时间憋得通红。
看得她这模样,苏流莺忍不住笑了笑,过了一会儿才合起扇子,对着那一干人,不紧不慢地说道:“之前如何我管不着——不过,我既然受了习老板的恩惠,自然就得将他嘱咐下的事情给办好,各位若是不服,大可去找他谈!”
见她竟然搬出老板做掩护时,那些人哑了又哑,丝毫没了之前的嚣张。
“其实——”
苏流莺再次巡视了一周后,慢悠悠地说着,“各位也不需要太过担心,我这个人呢,太过散漫,平日里连自己都懒得管,何况是你们这么一大帮子的人呢?之前一直是千吟主事的对吧?那以后就由他继续管事吧——”
顿了顿,端起旁边凉茶,浅抿了一口,润了润喉,才继续说道,“由于我刚刚和大家照面,跟各位都不怎么熟识,希望日后大家也不需要太在意我,随然一些,自由一点便好……”说完便抬了抬手,用目光示意旁边的小丫头该上场了!
好在这丫头是习纸渲特意派来的,各方面都挺伶俐,稍稍一眼神便已知道干嘛了。只见她上前一步,拿出一块代表习纸渲身份的玉佩,声音清晰,语速适中地说起,“公子说了,日后见着苏姑娘就犹如见到公子本人一般!若有人对苏姑娘不敬,就是对他的不敬!不过公子也考虑到了苏姑娘是否能够胜任他的职位,特此安排了三个考题有待苏姑娘去完成——诸位公子也可作见证人。”
“……”原本还作出风度翩然模样的苏流莺,在听见有三道考题时,顿时……懵了。茫然地向小丫头看去,只见她依旧说着:“第一个考题便是去请出深居在桃林的画砚公子前来我们这做客几日。第二个是……”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不着表情的苏流莺后,接着说起,“第二个便是请诸位公子能够担任苏姑娘的师父,好好教导她……一些课程,呃,课程内容随便公子们自己出。”
之前在听完第一个题目时,几乎所有人都笑了——至于原因嘛,自然是因为那个叫作画砚的人实在是个怪胎,进不进得了他的桃林禁地还是个问题,何况是将他请来做客几日呢?
瞅着那些人毫不掩饰地讽刺时,苏流莺顶着重重压力,示意停下来的小丫头接着说。
小丫头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吸了口气,继续说着,“第三考题是……去寒冰洞住上七日。”
倒吸气四起——
这下没人发出嗤笑,也没有人敢做出鄙夷不屑状了,只是一个个像似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半张着嘴巴,一动不动地保持自己最后的姿势,片刻后,才被一道清咳声惊醒!
“那个……”苏流莺低头把玩着手中的玉扇,浓密地睫宇轻轻一颤,声音低且清晰,“是不是只要我完成这几件事,大家就会认同我了?”
回答她的仍旧是一片静默。
许久。不知是谁起了头,纷纷附和了一声‘当然’——只是若仔细听的话,就会发现里面似乎还隐隐地含着几分不自然。粗心如她,细心又如她,对此,苏流莺又岂会没听出来呢?且不论不知晓这当中的缘由,就会明着叫她往虎穴走,往火坑跳,她现在也不能说一个‘不’字呀!毕竟,她还是明白,习纸渲这人虽不那么正经,但伤害她的事还是不会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