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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诞生之日

倾盆而下的大雨打在青石板上,屋瓦上,窗沿上,树叶上,伴随着呼啸着的狂风,令人心烦意乱,乌云之间雷弧闪耀,犹如一条条巨龙,穿梭于云间,在兴风作浪。

两扇木门并不能完全隔绝与外界的联系,犹有雨水顺着门槛与门框之间的缝隙漏进了屋内,不过现在并没人关心这个,房间内撕心裂肺的喊叫声才是让人最牵肠挂肚的。

一名身着道袍,头发稀白的年老道士站在门口,身边几名同样身着道袍的年轻人试图为老道士披上蓑衣,但在如此狂风暴雨下,即便是蓑衣也不能完全护住衣衫不湿,包括老道士在内,几人早已浑身湿透,其中更有两名尚未修行、稚气未脱的年轻弟子在风雨中瑟瑟发抖。

原本除却这两名尚未修行的年轻弟子外,包括老道士在内的另外几人若是愿意,想要摒绝雨水风吹只在意动之间,但为了所谓的“心诚至灵”,几人宁愿冒着风雨为屋中人祈愿。

老道士身边看去最为年长的一名道士看见了那两名苦挨着不走的年轻弟子,便挥了挥手,在大雨中提高了音量说道:“你们两个先回去,别冻着了,这里的事不是人多就能解决的。”

两名小道士闻言,相互看了一眼,接着又看了看身前背对着他们微弓着背脊,默诵道经的老道士,很想说一句“我等愿追随师傅”,但终究抗不过雨水风寒,向年长道士和老道士的背影拱手一揖,连忙向着就近廊檐下躲去。

待两名年轻弟子离去后,稍显年长的道士又看向了伴在老道士右侧的师弟,说道:“木师弟,赶紧去山门处望望,大师兄怎么还不来?”

被唤作“木师弟”的道士连忙应了一声,匆匆而去。

大师兄下山接人去了,他作为结缘观二弟子,自然要撑起局面,而他已经自认为做了目前能做到的所有事,不禁抬头望天,任雨水打在面孔之上,心中感慨着,稳婆不是说了还要好段时日才会生么,怎么偏偏提早了,还选在了这样的鬼天气,接生的稳婆不在,他们又是一帮男人,什么忙都帮不上,幸亏观里还有其他几位女施主正好在借宿,也有过生孩子的经验,还算能稳得住局面,前提是稳婆要及时赶到才好,这种鬼天气,稳婆那般年纪,就算有大师兄陪在身边上山也不是一件易事,大师兄抓紧啊!

房中女人沙哑的嘶喊声,不断地刺激着所有人的心脏,妇人们交杂着得对话声表示着她们也稳不住多久了,也就在这时,木师弟从风雨中跑了回来,同时口中喊着“师傅,二师兄,大师兄带着稳婆回来了”,要是换作平时,师弟如此大呼小叫,他作为师兄见了,必少不得一番训责,但此时他只觉着惊喜,连忙向木师弟身后望去。

只见一个扎着道鬓的高大汉子背着一个约莫花甲年岁的白发老妪向此处奔走而来,一路风雨皆不能近其身,似有一层无形之物罩在两人身上,老道士此时也已经停止了诵经,为两人让开了道路,汉子在屋门口将老妪放下,向屋中喊了几声,便有人出来将其迎了进去。

屋内女人七嘴八舌的声音也因为稳婆的到来,安静了不少,似乎终于等来了主心骨,都安心了下来。

天气一点好转的意味都没有,屋中除了女人的声音之外,也不清楚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屋外的道士齐齐默诵着道经,为屋中的女施主祈福,希望一切顺利。

也不知多久,屋中突然传出一声孩童的啼哭,正当大家为此而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这声啼哭来得快,去的也快,戛然而止的啼哭让屋外众人的心又为之一紧,这孩子莫非一出生便遭遇了不幸?

果不其然,随后诸多女人惊吓的声音传出了屋外,原本井然有序的屋内似乎又乱了起来,除了老观主,即便沉稳如二师兄也不再顾忌,运转起了修为仔细倾听,果然听见几个女人不安的交流声,似乎孩子夭折了。

就在这时,站立在最前面的老道士突然出声对着二弟子说道:“安华,去把命魂玉取来。”说罢,一挥衣袖,房门之内的插销便自动脱落,老道士推门而入,旋即,房门再度闭合,屋中立刻传出几名妇人吃惊的声音。

名为“安华”的二弟子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连忙快速跑离,去取老道士口中唤作“命魂玉”的东西。

话说老道士闯进屋内后,视线一扫,径直来到了怀抱婴孩的稳婆身前,说道:“不妨让贫道试试,能不能救活全凭天意。”

稳婆先是一愣,下意识看向了躺在满是血污床上的女子,只见那女子双眼之中布满血丝,满脸痛苦盯着这边,看到这边的动静,连忙点了点头,只要能救活他的孩儿,怎么样都行。

得到了夭折婴儿母亲的同意,老道士手掌在婴孩身前一拂,婴孩身上的血污便自动褪除了去,将婴孩平躺放在一张毯子上,伸指落在婴儿眉心处。

就在这时,安华已经取了“命魂玉”前来,敲门示意后,得到了进门的允许,老道士接过命魂玉,拇指摩挲着这块呈现出碧绿色的温凉玉石,稍稍犹豫,便将命魂玉贴近了婴儿眉心祖窍的位置。

也就是将命魂玉放置在婴孩眉心的一刹那,似乎中冥冥中沟通了什么,原本已经毫无生命体征的婴孩竟然在这一刻“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救活了!救活了!”旁边几个围观的妇女发出了欣喜地惊呼。

婴孩的母亲瞧见自家孩儿终于活了过来,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下来,这口气一松,精疲力尽的她立刻昏睡了过去,稳婆仔细检查了一番,并无大碍,只是太过劳累睡过去了。大人小孩都无事,没有什么比这个让人更欣喜地了,甚至连天公也有所感受,在这尘埃落定的一刻放晴了。

后续还有不少事要处理,老道士和安华自然是要被稳婆赶出去的,接下来几天,观中的几个女人便一直在为屋中新产子的女人做事,有些事终究不是男人能干的,再见那女子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五六天,此时屋中有一女子半坐在床边,照顾虚弱的产妇,而那年轻产妇则怀抱婴孩,一脸慈爱。

“道长请坐。”伴坐于床边的女子对着老道士伸手一引,而随着她的一出声,怀抱婴孩的年轻产妇这才发现来者,便轻唤了一声“老道长”。

“女施主找贫道可是有事商议?”

“此番将道长请来,一来为感谢道长救我孩儿性命,二来想为我孩儿向救命恩人求个名字。”

“不妥不妥,贫道不过山中隐人一名,哪能为令郎取名。”老道士连连摆手。

年轻产妇说道:“道长救我孩儿性命,无异于再生父母,道长代其父为我儿取名,我的孩儿也自当受之,还请道长赐名。”

说到这份上,老道士自然是不好拒绝了,便一脸为难的应下了,问来了婴孩父亲之姓“苏”,略一沉吟,看了一眼产妇和熟睡的婴孩,似乎有所决定,便说道:“单名一个‘念’字可好?”

“念……苏念……”产妇看向怀中婴孩,眼中含着泪水,也不知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稍稍平复心绪,向着老道士点了点头:“此名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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