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晋磊手里把弄着一件极其罕见的珊瑚手串,看似漫不经心,可心里早已百转千回。他让下人故意放出话,说自己不日将钦封新妃,并许诺其凉歆国土,为的就是复晴茹和自己的姐姐轩辕凛!聪明如他,梁溪铭安插在宫里的眼线他又怎么会不知,如若不出意外,梁溪铭今日必到!自从跟在轩辕凛身边的暗卫回报后,他就已经知晓轩辕凛和梁溪铭已暗生情愫,今日为的,就是试探真假了。至于晴茹,他相信,她对自己有情,回凉歆就只是个不得已之举。而一切,如今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呵,复晴茹,只要你有情,你就绝对逃不掉!”玩味一笑,清俊的脸上竟挂着有种奸计得逞的神情,只是眸光中却洋溢着似水般的柔情。
皇宫里一片热闹,而复晴茹这里却是凄清冷却。站在屋前的白桦树下,复晴茹呆呆的望着不停飘下的落叶。深处素手接住一片缓缓落下,眼泪不受控制的啪嗒一声打在上面。沾湿了大半片叶子。
“花开结缘时,叶落人断情。”轻声呢喃,哽咽的声线给这寂寞清冷的院子多添了几分伤感与哀愁。人的一生忙忙碌碌,其实为的不过是能找到一个能依靠和安心的归宿,而自己呢,就如同这落叶一般,或许曾经有过,可最终却还是不得不离开,四处漂泊,无处归根。只是这落叶又与自己不同,它最后还是可以化作护花春泥,不像自己,或者这一辈子过后,就真的没人能记起自己了吧。就如同一缕尘烟,到最后飘了散了,不带一点记忆。说是回凉歆,只是自己从小离开故土,家里现在怎么样,可还有人在,在什么地方,这些自己都一无所知,说白了,就是一个陌生的环境,回去后该怎么办。复晴茹发现,自己似乎在这世上真的没有再可依靠的人了。母亲从小就没了,客死异乡。自己流落宫中,受尽欺凌。长大后学习伪装,到最后,也就什么都没有了,这么些年,存在过的都已不在,还在身边的却以不再似从前。梁溪铭虽然是自己为数不多的朋友,却也是道不同。轩辕凛虽然知心,可自己出身寒微,终究是不配的吧。至于他……轩辕晋磊,这个深深藏在自己内心的名字,从今以后,也只能藏得更深!年少的美好与承诺,都只能成为过往云烟,或者只能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天下之大,可何处又是自己真正的归宿?曾几何时,自己也曾偷偷幻想过所谓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携手走遍天涯,结发共挽晨昏。可如今看来竟觉得讽刺至极,自己爱上的,是全天下最不能一心之人!他的身份不允许,他的环境不允许,他的责任不允许。有的人失去了还可以再爱,有的人穷尽一生却只为守护心头的最初,可最终也只能是白了及腰青丝罢了。
“愿君红袍加身时,勿忘旧日总角人……”复晴茹轻喃间,一又片绿叶悄然滑落,径直躺在了她肩头。“啪嗒——”声音极其细微,若不是此时四周静得不带一丝声响,这不起眼细小声音恐怕会被正常的忽略。复晴茹扯出一个淡淡的苦笑,小心翼翼拿下这片落在她肩头的小叶子。握在手心,眉宇间淡然的忧愁,随后转身走进了屋内。
……
晌午间,轩辕晋磊正慢条斯理的用着膳,忽然,好看的眉毛挑了挑,余光瞥向寝殿内的黄色帷帐。“你们下去吧。”吩咐下人离去后,手里的筷子不紧不慢的伸向盘子里制作精美的桂花鱼。
忽然,一柄银白色的素剑飞来,眼看就要刺中他的手。嘴角牵起,手里的筷子反手一打,硬生生把那柄长剑打了出去。可在凌空中又突然被人接住,动作极快的再次向他刺来。轩辕晋磊起身一躲,顺脚一踢,楠木椅子飞了出去,被来人一脚踩下停住。两人站定对视,轩辕晋磊邪邪一笑“怎么,那么快就按耐不住了?”
“轩辕晋磊,我见你是个君子,与你坦诚相约,怎奈你不守信约,枉为君子!”
梁溪铭一身灰色素袍,如瀑的长发被简单挽起,好看的剑眉早已皱起,就连持着银剑的手也因为用力而通红。
“哦?你有何凭据说我不守信约?”轩辕晋磊不紧不慢。
“哼!宫内传的沸沸扬扬,你要将凉歆国许给新妃子,岂非违背我我们当初的约定!你这么做,与周幽王商纣王之辈有何不同!”
听到梁溪铭的辱骂,轩辕晋磊非但无怒,反而正色道“我是打算将你们凉歆送给新妃子,可这又怎么算是违背协议?”
“昏君之辈!欲意何为!”
梁溪铭怎会知道轩辕晋磊话里的意思,也不像再与他争论了,一个漂亮的空翻把剑对准了他,轩辕晋磊一连后退几步,然后右手抽出案桌边的长剑迎面而上。两柄剑身互相碰撞,电光火石,没有一点拖泥带水。梁溪铭反手一绕,躲到了轩辕晋磊身后,却被他的长剑割下一缕青丝。两人斗得昏天黑地,却只偶尔发出了几声细小的声音,殿外的侍卫与随侍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轩辕晋磊知道他对轩辕凛的情意,招招留情,可梁溪铭出手却愈发狠厉。为了之前的计划,轩辕晋磊故意把梁溪铭引到门边,然后在他一剑刺来时转身躲过,顺便撞了下摆着青花瓷器的案台。啪——花瓶应声而落,随即门外的侍卫也快速的冲了进来,把梁溪铭紧紧包围住。
“轩辕晋磊,你……”梁溪铭一说话,无数把长矛都指着他的喉咙。
“押入天牢,等候发落。”轩辕晋磊开口,可就在梁溪铭被押下去的瞬间,似乎看到了他的神情,有着明显的笑意……
不出半响,宫里就传遍了,说凉歆国皇子欲刺杀皇上,被打入天牢。轩辕凛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差点没倒下去,当即就猜到,一定是梁溪铭知道了轩辕晋磊要把凉歆拱手与人,逼不得已才行刺。但不管皇帝有没有受伤,梁溪铭是何身份,刺杀皇帝就是大罪,于是不敢耽搁一下朝宣政殿奔来。
“晋磊!晋磊!”
“姐姐,这才午后,你不好好休息怎么会来看我呢?”轩辕晋磊佯装十分惊讶。
“晋磊,你是不是把梁溪铭关进天牢了!”轩辕凛一见到他就拉住他的袖子问道。轩辕晋磊一挑眉,这么心急,难道还怕我会把他怎么样嘛!看来,暗卫所说的确不假!
“是啊,怎么了?”
“晋磊,我求求你,放了他。”轩辕凛的声音带着哭腔,从小在宫里的她怎会不知天牢里对待犯人的那一套,一想起梁溪铭在里面会受到折磨她就难过。
“放了?”轩辕晋磊看似很惊讶“行刺皇帝可是杀头之罪啊,怎么能说放就放?”
一听见杀头两个字,轩辕凛就觉得身子一软整个人没了力气。被轩辕晋磊接住,“姐姐,他是你什么人?你们什么关系?”轩辕晋磊觉得自己有些明知故问了。
“晋磊!我只告诉你一句,他对我来说很重要。我非救他不可!我也只问你一句,你放不放人?”一把推开他,轩辕凛抽出案桌上的佩剑抵着自己的颈项说道“我喜欢他!我要嫁给他,晋磊,如果你想让你姐姐随他一起去的话,你就治他的罪吧!我立刻就跟他一起去!”
“你要下嫁凉歆国?”轩辕凛的表现让轩辕晋磊震惊,她竟然可以为了梁溪铭甘愿去死,竟然这么爱梁溪铭,这是轩辕晋磊没料到的。
“是!晋磊,你让去我见见他吧。”
“……”
“晋磊!”轩辕凛生怕他不肯答应。一双丹凤眼紧紧盯着他。
“好,我可以让你见他,你先把剑放下。”
“真的?”尽管半信半疑,但她还是松开了紧握着长剑的手,被轩辕晋磊一把夺了下来。
“真的。我答应你,来人!”轩辕晋磊赶紧把长剑收好后朝门外唤了一声。一个穿着监狱侍卫服饰的士兵进来跪在地上。
“皇上!”
“带公主去天牢。”
“是,公主,请跟我来。”
看了自己弟弟一眼,轩辕凛赶紧往天牢走去。却不知在她走后,轩辕晋磊露出一个笑容,提步跟了出去,他倒要看看,自己的姐姐如此深情厚谊,他梁溪铭可担不担得起!
虽是个大晴天,但天牢上方的天空似乎阴沉沉的,偶尔几只大雁略过,发出几声凄厉的叫声。灰黑色的墙壁给人以无形的压迫感,孤傲的俯视着苍白的大地。而进到里面,轩辕凛才知道什么叫暗无天日,就连现在的正午,里面也需要点几支火把才能看到路。轩辕凛感觉如果不是有人在前面带路,自己根本找不到路……被人带着走了好久,一路上担心梁溪铭会不会被施刑。终于,在较靠后的一间牢房前,前面的人停了下来。“公主,到了,再往前一间就是了。”